午后不久,竟响起闷雷阵阵,而一阵莫名的灼热感突然席卷了张不良全身。
他热的皮肤发红发烫,而那些血点和血丝却在消散,院子里有口水井,他用水桶打出冰冷井水直接端起猛灌,大口大口如鲸吞,嘴角溢出的井水湿透了衣襟和棉衣,他只觉自己是只烧红的炉子,这井水下肚仿佛直接被烫成了水蒸气。
热不可耐只好胡乱脱去外衣,索性把整个头浸入水桶,生怕晚一步脑子就要烧坏了。
不多久窒息感袭来,脑海变得错乱,忽然一些画面如电脑中毒般急闪而出!
“不良兄,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张不良正坐在家中厨房的桌前,而在他对面正坐着一个男子,脸庞有着被风沙砥砺出的刚毅,脖子上那道长疤赫然在目。男子说完这句话后在烛光中一笑,有种赴死的决然。
接着画面变成了夜色下大雨滂沱的湖面,天空中电闪雷鸣,张不良就仰躺在一条小船上,风浪大作,湖面似碗中将要倾翻的水,漫天雨水又模糊了视线。
紧接着闪出第三个画面,他在满目雷光中被轰入湖中,两耳充入湖水后世界骤静,雷电还在水中闪动消逝,鲜血染红了周遭,一张脸猝然浮现在鼻尖之前,面庞如妖般绝美,她在笑。
不断下沉,离湖面越来越远,在陷入黑暗之前,湖中惊现一尊巨大的阿修罗像,正闭目合十。
窒息感强忍不过,张不良猛回过神并抬起头来,仓惶呼吸,一阵眩晕耳鸣,这才认清自己就站在水井边。
刚才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是什么?
头顶的闷雷愈演愈烈,随着耳鸣的微弱越听越响,紧随其后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当张不良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是惊魂不定的姚汝能,额头汗珠直冒,他慌张道:“张帅,不好了,破庙里的那几个乞儿被杀了!”
张不良听完一惊,心想不会是刚给自己送豆腐的那三个乞儿吧?方才被热汗浸透的内衣此时冰凉无比,他赶忙关门要跟姚汝能前去,正好瞧见了插在铁环上的辟凶穗。
只听路上姚汝能碎口念着:“我也是听小白浪说的,还没赶去就先来找张帅了,按理张帅眼下不宜接案,何况案子出在修政坊,也不归咱们管,可这些个乞儿平日里都由张帅照料,我想还是该去看看!”
修政坊就在修行坊南边,所以两人出了南坊门就穿街进了修政坊,一路往南到了八曲,那破庙就在临近东坊墙的地方,早已破败不堪,从外墙残垣就可以直入内里,如今是这片乞儿盘踞的宝地。
按唐律流民无籍者不可入长安城,所以城内行乞的成人不多,何况但凡手脚健全都能在繁华的长安寻个安身去处,再不济入帮结伙逞凶坊市,都能在长安城混口饭吃,所以大多以老人孤儿行乞者多,不然这么一处遮风挡雨的破庙,也轮不到被一群乞儿占据。
破庙大殿里早就站满了勘验的不良人,皆是开襟皂衣不良刀,他们一见张不良和姚汝能就面露不悦,毕竟按规矩,不良帅只管自己负责的几坊,除非是县里的大案,方由金吾卫统领一起追缉。
里面恰好走出个同张不良平级的不良帅,鹰钩鼻子瘦高个,略微眉头一皱后笑着叉手迎向张不良:“哟!张帅怎么来了?哥几个正合计着来道喜呢,大理寺今早刚来的公文,张帅错案洗脱,你大伤初愈,赶紧在家好生歇着。”
言下之意,就是让你老实待着少管闲事。
张不良比一旁的姚汝能先一步叉手回礼:“听闻破庙里发生了命案,我与这些乞儿相熟,特来看看,要是添了麻烦还请见谅。”
这位鹰钩鼻不良帅全名甘鹤守,平日里相熟之人都叫他甘四郎,他见张不良如此礼貌,比姚汝能还要显得惊讶,这还是往日铁着脸从不谈人情世故的张不良么?
“瞧张帅说的,进去看便是,不过张帅可得有个准备,里头这场面……唉!”甘鹤守语焉不详,摇头叹息。
“多谢!”张不良听完这番话后心更提了上来,领着姚汝能就往里进。
命案就在大殿后面的内殿,供的是哪尊菩萨也无从认起,因为泥胎只剩胸口以下,随着风起,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正见几个不良人在搬弄什么东西。
“轰隆——”,惊雷震天,豆大的冬雨从天穹砸落,接着是姚汝能“哇”的一声吐了起来,满地白绿。
远处几个不良人搬弄的正是尸体,而就在姚汝能边上的殿墙上,有类似西瓜砸墙后炸开的一滩,红白相间,下方地上,是一具头烂了的乞儿尸体,这样的场面,难怪姚汝能有生理上的应激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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