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省猜错了,江万载只让江新领兵一万兵支援市汊镇,他自己还是坐镇后方。
巩信也没能进抵南昌城下,因为李恒调集周边兵力,把他堵住在了市汊镇。
侥幸逃脱的刘深献计,元军没有急着进攻,而是修筑土墙,打算来一出水淹市汊镇。
这是大工程,没有十天半个月搞不定,于是市汊镇陷入了僵持。
丰城外,文天祥见天色放晴,立刻召集诸将议事。
不一刻,诸将齐聚。
四个统制,分别为扬州来的孙贵、胡惟孝,以及本地人颜师立、颜起岩叔侄。
“诸位。”文天祥环顾左右,说道:“丰城不识天时,抗拒王师,当以武力扫平,何人愿为先锋?”
“吉侯。”胡惟孝说道:“天初放晴,道路湿滑泥泞,行动不便,且暂等一二日。”
文天祥回道:“巩都统深陷市汊镇,如何耽误得?”
胡惟孝道:“王师不能攻城,鞑虏亦不能,实在不急于一时。
都统又有天雷相助,何忧之有?
且鞑虏水师损失惨重,赣水尽为我军所有,即便都统不支,由赣水回转便是。”
胡惟孝身高六尺,一副长须及胸,颇有关公风范,然而主动要求南下,与孙贵一起调拨文天祥帐下听用。
孙贵说道:“吉侯,末将以为可遣人招降。”
文天祥说道:“王师至,尤自据城顽抗,奸贼不过如此,招来何益?”
孙贵说道:“有天雷相助,破城不难,然攻城本是下策,必有损伤,若能不战而下,即可节约天雷,亦可免伤亡,实乃两全之事。”
文天祥没说过,内心认为胡惟孝与孙贵二人有贪生怕死的嫌疑,此时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专业的就是专业,不服不行。
“如此,遣人招降,官将降一等留用,兵卒放归乡里。”定下了原则,文天祥环顾左右,问道:“何人可为使者?”
众人沉默。
来使危险,出使亦然。
大体要追溯到靖康年,金军二次围城,宋钦宗遣使议和,结果有名有姓的尽皆被扣押,唯有名声不显或者不好的放回。
元庭继承了金朝的不良习气,所以成例就在主座上坐着呢。
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不想去。
被扣留了大不了一死了之,既成全了忠义,又可以封妻荫子,其实也还好,就怕被放回来,那就太尴尬了。
所以当初陈宜中与伯颜相约谈判,不久对此感到后悔,没有按约前往,当伯颜率兵到皋亭山,直接跑路。
身死不可怕,社死最尴尬。
“下官愿意走一遭。”临江军安抚柴延起身请缨。
文天祥立刻说道:“公德高望重,安定临江非公不可,此去定为贼人所害,余宁损千军,不愿公伤丝毫。”
柴延七十有八,驼背,老眼昏花,看着就像要入土的样子,何以让文天祥如此重视?
此人年轻时不满朝廷昏暗,愤而离开太学,只在乡间以教书为乐,至今六十年。
国朝三百二十年,临江军仅得三进士,皆出自其门下,遍观州内,但凡识字者,莫不是其徒子徒孙。
巩信突袭市汊镇,文天祥随后领兵进入临江军,柴延主动带路,全境无抵抗,皆降,而那些豪强都捏着鼻子配合分田,潜逃者甚少。
威望就是这么高。
柴延道:“为万世计,岂吝残躯哉,些微薄名,亦不足挂齿。”
“此话休提。”文天祥摇头。
他要是敢把柴延送了,临江军上下就敢把他送了。
“老师,吉侯。”柴延身后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出来,说道:“学生白身,岳丈亦在丰城内,可保无忧,当走这一遭。”
他叫丁录,柴延关门弟子。
柴延摇头说道:“尔若不幸,衣钵何继?”
“山河飘零,遍地膻腥,汉家不振,天命何膺?”丁录反问一句,又道:“老师失学生,尤有千万学生,学生失老师,何处可得绝学?
若学生不幸,老师当著书立说传之后世,以免教化大道失之传承。”
柴延叹道:“也罢,为师即刻动笔,只往上天垂怜,多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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