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不听,你就说是我的主意,他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拿一根木棍去医院抽断他的腿。”
陈爱娥接过陈爱阳递过来的零钱,捧在手中鼓鼓囊囊的像一个小山包,她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三千块钱,想必是陈爱阳存了好几年的养老钱,如今一下子全部拿出来了。
奇怪的是,陈爱娥原本慌乱烦躁的心此刻一下子变得踏实起来。
两件对于她来说难于登天的事,被三叔三言两句就解决了。
陈爱娥吸了吸鼻子,朗声道:“三叔,我现在就去县医院和公安局,保证下午就将小兵带回来。”
陈爱阳瞅了一眼陈爱娥发白的脸颊和哭肿的双目,留下一句,“你等一下。”
随后钻进了厨房。
片刻后里面飘起了一窜浓烟,十分钟左右,三叔捧着一个小瓷碗出来,里面搁着十多个发烫的鹌鹑蛋。
鹌鹑蛋个头约为鸡蛋的四分之一大小,被认为是“动物中的人参”。
宜常食,为滋补食疗品。
这玩意体型比山鸡要小,生活在灌木树丛中,陈爱阳巡山时就发现了几处鹌鹑的老巢,时常掏一些鸟蛋回来,烧开水煮一煮就能吃了,带在身上十分方便。
陈爱娥昨晚在病房中歇了一宿,一大早为陈爱兵的事情奔波,心中慌乱如麻,哪有心情吃早饭,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她还饿着肚子。
陈爱娥不客气的接过瓷碗,也顾不得烫,敞开上衣口袋将十多颗鹌鹑蛋倒进去,又将瓷碗还给陈爱阳。
另一只手已经挑出两个鹌鹑蛋,熟练的剥掉外壳塞入嘴中。
原本在麻袋中睡觉的小九不知何时闻到了鹌鹑蛋的香味,吱吱吱的又跑了出来,立在陈爱娥面前,举着双手不停地作讨好状。
陈爱娥再次噗嗤一笑,将拨了壳的一枚鹌鹑蛋扔给对方,心情没由来的好了一大截。
陈爱娥拍拍屁股起身,“三叔,我去县城了,等我将小兵领回来后,第一时间让他过来受训。”
“嗯,快去快回。”
陈爱阳挥了挥手。
这半天陈爱阳哪里也没去,只是不断在山坡周围渡步,期间他去了一趟陈建国的坟墓,在面前给他上了一炷香,又在旁边坐了一会。
最后回家躺在床上睡午觉,一直睡不着,如此反复一直持续到下午三四点钟,陈爱阳草草的吃了一顿午饭后,来到后山靠近陈家墩的一块岩石前,身子笔直如松,双目远眺,始终望着陈爱兵瓦房前的操场上。
陈爱阳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这么远的距离换做其他人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陈爱阳却不同,依稀能辨认出衣服的主人。
他瞅见陈爱兵泥瓦房隔壁的陈氏兄弟家门口,一台轮椅也停在操场前,上面坐着一个沉默不语的老人,和他一样望着村口方向。
如此又过了两个小时,一直到天边的残阳渐渐西垂,一辆警车停在了陈氏兄弟门口的操场上,几个人影从车内走下来,其中就有陈氏兄弟二人,外加一名开车的司机,剩下一人居然是靠山镇派出所的姜副所长。
几人在门口寒暄了一下,稍后进屋。
由于站的太久,陈爱阳身体渐渐感到不适,最后只得坐在干枯的土坡上,又等了半小时,才看到一辆突突车停在陈爱兵家的操场上。
陈爱阳松了一口气,转身扶着腰回到了木屋中。
天色微微昏暗时,陈爱娥领着陈爱兵出现在山坡上的木屋中,陈爱兵满脸的愤怒和怨气,一路上都是他在嚷嚷。
陈爱娥由于连翻赶路,反而累得没了力气。
还未进屋,陈爱兵的大嗓门就嚷嚷开,“三叔,为什么要同那群狗日的私了?我要让他坐牢。”
陈爱阳冷冷的声音透过客厅传出,“然后呢?”
陈爱兵的声音为之一滞,“然后这狗日的肯定要判刑坐牢啊。”
陈爱阳道:“他进去坐牢,你也要进去坐牢,他坐牢出来后依旧去煤矿场上班,你被学校开除,要么去南方电子厂上班,要么在陈家墩种田,过两年后,说不定穷的连媳妇都找不到,现在陈氏兄弟两个能欺负你,过几年他们的儿子长大了,依旧能欺负你。”
“哪天你们两家再一次发生口角,被他们再一次打到医院去,这就是你想要的?”
陈爱阳的声音不含任何一丝感情,就像一个在诉说事实的工具。
陈爱兵闷着头蹲在门口的台阶上,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过了半响才道:“难道我爹的仇不报了吗?”
陈爱阳道:“报仇是需要实力的,要么有头脑,要么有钱,要么有拳头,老祖宗都说过落后就会挨打,你现在有什么?若三者都没有,你至少要学会隐忍。”
这句话再次将陈爱兵嗓门中的话堵住了。
他闷着头蹲了半响,突然起身一脚踹在门框上,“我在学校积极锻炼身体,老师都说我身体素质好得很,我比他陈氏兄弟年轻,若让我拿刀和他们一对一,我有把握能换掉一个。”
陈爱阳再次毫不留情的将陈爱兵的话击得粉碎,“然后你被抓进去坐牢判刑,至少十五年起步,陈氏兄弟中的另一人还活着,他完全可以将两个小孩养大,等你出狱都四十岁了,到时候你在村头要饭,人见人嫌,他们家的两个后代找个没人的地方用脚将你踩在地上,喂你吃狗屎。”
这一番冰冷无情又符合客观事实的话将陈爱兵最后的一丝倔强彻底瓦解,他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悲愤道:“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公道吗?”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是陈氏兄弟在煤矿害死我爹,就没有一个人同情我们?愿意帮助我们?”
陈爱阳沉默了半响,抬头望了望黑下来的天色,语气不再如先前一般冰冷,喃喃道:“公道是什么,公道是钱,公道是实力,公道是人脉,没有这些你就不配拥有公道。”
陈爱兵仍旧不甘心的问道:“三叔,难道我们老陈家就只能这么卑微的活着吗?”
陈爱阳闭上双眼道:“忍,等待时机,你现在最缺的就是自知之明和时间,你先大学毕业后再说。”
陈爱娥在旁边看着叔侄俩辩论,也插不上话,最后果然如她想象中的那样,陈爱兵被陈爱阳劝住了。
现在整个老陈家满打满算只剩下三个人。
也只有陈爱阳能劝住陈爱兵。
这会叔侄俩的辩论结束,陈爱娥才找到机会插话,她掏出怀中的手绢递给陈爱阳,“三叔,里面还剩下200多块钱,先还给你,等陈爱兵大学毕业后赚到了钱,一定将今天的账补上。”
陈爱阳瞅了一眼手绢,用脚踢了一下陈爱兵,“这些钱给他当路费,今天连夜赶回学校,没什么事就不要回来了,赶紧走吧。”
“记住莪的话,活着才有希望,你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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