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内,没有油灯,周遭摆设的桦木棺材,只露出一个隐约轮廓,好似镶在黑暗之中的一根根巨型方钉。
醉醺醺的公子哥走在最前,没有人靠近他。
林砚也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眼前看起来愣头青一般的书生,实际上是条藏着牙的毒蛇。
这令林砚越发警惕,外面不比龙门馆,绝不可轻易小看任何人。
跟同众人,林砚等人在老叟的带领下,顺着两边棺材夹出的缝隙,一路穿行,来到棺材铺后院,一处老旧的枯井边上。
井身杂草丛生,但井沿十分干净,老叟枯槁的手指指指老井,嘎嘎一笑,像只乌鸦的声音:“你们谁先下?”
众人纷纷看向双手猩红的公子哥。
公子哥又打了个酒嗝,抬抬手:“切,一群怂包!本公子早等不及了。”
说罢提着血麻袋,两步跨前,翻身一跃,直接跳进古井,俨然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见他带头,其他几人也松了口气,便陆续上前,把着井沿翻进去。
林砚也依样画葫芦,等了几個呼吸,按着井沿,装作熟练地翻进去。
一阵略微惊慌的失重,林砚便踩到了地面,井不算深,两米左右,普通人也完全能跳下。
他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只剩下一个圆圈大小,然后左右去看,找到一处不到一人高的门洞,便猫着腰,钻进门洞。
门洞很窄,角度倾斜向下,林砚弯腰才能走,周围的岩壁也很粗糙,行走中避不可免的摩擦,有一种湿冷滑腻的触感。
周围已经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林砚只能听到,前方和后面不远处,各有一人,在悉悉簌簌地前进。
这种身位,若是后面的人想要偷袭,他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林砚的不安全感爆棚,摸索着,脚步越发加快,而前面的人,显然也打着相同的主意。
漆黑如墨的窄道中,只剩下瘆人的摩擦声。
像肠子里待消化的食物……
林砚脑子里冒出这么个比喻,身体打了个寒噤。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遭的温度明显升高不少,令人燥热。
林砚忽然感到,自己从狭窄的通道钻出来了,周遭的空间骤然开阔,有阵阵阴风呼啸,夹杂浓稠湿腻的怪味潮气。
前方也亮起一抹昏暗的黄光,照出一个朦胧的身影。
林砚赶紧直起身子,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蜜蜡红烛和火镰,敲打点燃。
橙红色的火舌倏的亮起,挤出一圈微弱的光明,映照出周围一个巨大的洞窟。
穹顶约莫四五层楼更高,整体洞窟,像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四周的“碗壁”遍布嶙峋怪石,还有许多黑洞洞的岩洞通道,仿佛蜂巢交错,也不知哪一个,才是这一次的鬼市聚集地。
林砚抬头,视线微微一凝,顶上倒挂参差的钟乳石,竟然呈现出一种鲜红的色泽,仿佛正在滴血。
“庞统说,滴血洞有许多出入口,承寿坊只是其中之一,洞内错综复杂,通道繁复,若无人指引,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这也是滴血洞的鬼市,屡禁难止的缘故。”
“我如今观察,这滴血洞,没有半点人造痕迹,很像是流水作用形成的天然溶洞。
“只是这里倒挂的钟乳石,不知为何,呈现出这种血红色。”
这时,林砚眉头微微一皱,侧身一让,手成虎爪,直接拿住后面伸来的一只手,目光冷冷看向后面之人。
他进到洞中之后,就一边观察,一边暗自警惕,没想到后面进洞的几人中,竟有一人借着黑暗悄悄靠近,将手伸向他。
这人被他抓住手臂,奋力一挣,但手似被铁箍住,没有挣开。
他当即惊慌失措:“大爷,我一时鬼迷心窍,饶……”
话未说完,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手心寒光爆涨,猛地朝林砚胸口刺来。
但林砚早就警惕非常,一见寒光,想也没想,直接一脚猛起,犹如铁锤一般,重重踢在此人胸口。
这人顿时惨叫一声,笔直倒飞出去,撞上背后两根粗糙的石笋,反弹回来摔在地上。
此人这才骇然叫道:“饶,饶命……“
林砚不为所动,正待上前,再补上几下以绝后患,忽然见着那手提血麻袋的公子哥,竟笑盈盈地从一边跳了出来,径直跨到倒地那人的身边。
“呦,又来一个,今天收获不错啊!”
公子哥醉醺醺一笑,手腕一抖,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掏了出来,也不避讳,直接蹲在地上那人身边,匕首一抬,猛地扎下!
凄厉的惨叫霎时刺耳,那公子哥轻车熟路,拿着匕首一刀扎进那人腹腔,横着一拉,竟当场就给那人,开膛破肚了!
那人凄惨尖叫,痛苦万分。
可公子哥充耳不闻,一手猛击那人喉咙,
林砚听到边上隐约两三声呕吐声,和脚步匆忙躲避的声音。
不说他们,林砚手上已经有三条人命,可这公子哥,仍然令他喉头微微滚动。
公子哥醉态朦胧,才回头,朝林砚醉意朦胧道:“这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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