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虚浮,舟舸疾飞。
船外,飘渺景致,云峦在视野飞速倒退。
任凭风景如何瑰丽,韩辛现在一点欣赏的念头都没了。
常言道:不怕郎中笑嘻嘻,就怕大夫眉眼低。
见张弃面色凝重起来,韩辛的心也跟着死了。他叹了口气,在心底给自己判了个死刑。
病了这么多年,他早已心有明悟,昔日也曾恐惧,如今早已平静接受,面对一个必然会来的日子,他并没有太多怨怼。只是心疼韩父,含辛茹苦十七载,至今未曾续弦,却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心情愈发沉重。
哀心凄苦之际,一股炽热热流涌入韩辛体内,他仿佛浸泡热水桶中,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
直待热流退去,他都沉浸在那种天人般的享受中。
韩辛瞳孔一震,突然觉得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过。
待张弃扣在脉关的手抽回,他连忙跪倒在地,重重朝对方磕头。
“先生救我。”
他心存死志,是见不到活的希望。
而今,一线生机出现,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活下去。
鸦有反哺之义,羔羊犹跪乳之恩。
他要好好活下去,让韩父颐养天年,报答养育之恩。
“呼~”
张弃徐徐收功,面色也略微发白,不过他知道这是因为真气消耗过度的缘故,只需要盘坐调息一番,就能够恢复。
“我只是暂时将你体内寒息镇住,此法治标不治本。”张弃摇头叹息。
韩辛心里一紧,问:“若再度复发,我该如何?”
张弃笑道:“你到百瘴岭后可去巡检司寻我,我再设法为你医治。”
韩辛心里石头落了下来,身上摸索出一个小布,细心包裹着个掌心大小圆片,一面青铜色,一面光可鉴人。
“大恩不言谢,这是我家中一块祖传铜镜,本来还有另一半青铜盘作为镜身,先前给了个矮胖修士。”韩辛将蓝色小布交给张弃,道:“这另外一半就交给先生了。”
“你我年岁相仿,称呼我姓名即可。”张弃接过,落手微沉,竟然真是青铜片,心里诧异:“哦?这铜镜竟跟镀了水银膜的玻璃镜一样清晰。”
一番推辞,张弃执拗不过,只好收下。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藏在内衬里,就怕又有人来抢。
面容红润起来的韩辛,此时满脸喜色。
他朝张弃行了一礼,施施然离开甲板,要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韩父。
灵甲乌靴的少年再度独自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云海,不过张弃此时却将眉头皱起。
“怎么……这般多?”张弃皱眉。
灵舟两侧,无数鳞光闪动,铺天盖地的吞云灵鱼跃出水面,如同夏夜时盘旋在人头顶蠓虫,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吞云灵鱼跃出云海之际,冲起数以千计的云柱;落回云海潜游之际,冲势又激起百丈云浪。云雾缭绕的水墨画卷,此时化作滔天巨浪,一幅随时要吞没小舟的架势。
“这、这也太多了罢。”
“这不搂上一网,岂不是可惜了。”
“夯货,被鱼群追上我们就要坠下去了。”
正说着,顶上青光护罩被一尾灵鱼击中,高速碰撞下,灵鱼瞬间化作一团云雾回归云海。
护罩青光频频闪烁,忽然一尾灵鱼击穿护罩薄弱处砸在甲板上,不过青光一闪,瞬间修复此处。
众多修士眼疾手快,一哄而上,一位真气勃发的披发修士快人一步,直接用真气抄住灵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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