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半人高的灰色松鼠,从板栗树上跳下来,人立站在猎豹与黑牛牛犇之间。
它两只前爪中,一只拿着一面铜锣,一只拿着木槌,背后蓬松竖起的尾巴,左右摇动,显得此刻心情很是不错。
又见它浑身陡然冒出一股黑雾,眨眼睛黑雾散去,露出一个人来,这人,身高不足四尺,短手短脚却腆着大肚子,身穿灰麻布短打,头戴幞头,看面相约三四十岁左右。
除了背后依旧未化去的蓬松松鼠尾巴,与探出嘴唇的一颗大门牙,其他与人无二。
牛有夜眼,故而牛犇将这白日里还与猿猴争夺板栗,夜间便开口说话,且变化成人的松鼠,其过程看的清清楚楚。
牛犇瞪大了牛眼,心中惊涛骇浪,不亚于刚才险些死在猎豹嘴下的程度。
“卧槽,卧槽,这松鼠是妖怪?是的,妖怪!卧槽卧槽,这里竟然有妖怪,俺的兽娘唉,吓死个牛!.......”
牛犇心中一万句卧槽,穿越前乃是一屠牛杀猪匠,连初中毕业证都是花钱买的,何谈肚子里有货,能文明些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一句卧槽接着一句卧槽,抒发心中的震撼。
黑牛与猎豹,以及兽娘白牛,以及这片草原上的大大小小的动物,都被这铜锣声音定住了,不得动弹半分。
否则,定要跳起来大喊它一声卧槽。
名叫‘八两银’的松鼠妖,伸出木槌捣捣不能动弹的猎豹,又左右绕着走动一圈,脸上越发的欢喜,嘴里啧啧赞道:“运道,好运道!管它是谁家豢养的启灵豹妖,如今跑到俺八两银肉田里,便是俺家的,嘿嘿——”
许是觉得手里铜锣碍事,松鼠妖八两银一抹嘴巴,将手里铜锣吞下,只留木槌在手里。
空下一只手来,刚好掰开猎豹的嘴巴,看看牙口,又扒拉下猎豹腹下,看看雌雄。
“看牙口磨损,你这启灵小妖不超过十岁,还是不曾泄阳的公豹子,皮毛油亮,妖筋初长,是个好货色。”
“都说有福不在忙,俺八两银之前还不信,如今倒是信得很哩,昨天还在发愁税吏老爷崔征夏粮哩,你这豹妖倒是把自个儿送来了——”
猎豹被定住了身体,不得丝毫动弹,不然可就要被吓得胆裂,可尽管不能动弹,它的眼睛中,瞳孔却缩的针尖大小,流漏出浓浓的哀求之色。
“嗨,不是俺八两银不睦乡邻,不愿将你送回来处,只是税吏老爷崔征夏粮催的紧,便只好拿你顶上——”
松鼠妖八两银手里木槌轻轻一敲猎豹脑袋,便听一声咔嚓响动,头骨碎裂,猎豹眼中便散了生机。
“唔,轻重得当,没伤了皮毛,如此便好,一个启灵小妖猎豹再加上这头黑牛,想来便能抵上今年这季的夏粮了哩。”
松鼠妖八两银单手提起小妖猎豹尸体,吞进嘴巴里,嘟囔不轻的说着话,又将眼神投在黑牛身上。
“这,这是准备也将俺敲死,当做它家肉田里的征缴夏粮?”
黑牛牛犇眼见松鼠妖八两银朝自己走来,心中惊恐不已,濒死爆发牛劲,奋力一争站起来,便要逃走。
“咦?你这黑牛也启灵成妖了?”松鼠妖八两银一愣,旋即感受一下,原来是自己惊妖锣的时限到了,不由得摇摇头,颇感有些失望。
惊妖锣的时限到了,草原上被定住的大小动物们,全都夹着尾巴仓惶四散逃奔,想躲得远远的,可它们无论怎么逃,就是逃不出这一片草原,似乎草原边上的白雾,是田垄栅栏一样。
牛犇的兽娘白牛没有逃走,反而冲上前来,挡在松鼠妖八两银的前面,噗通一声双膝跪下,不住的哀嚎哞哞,眼睛中也流出豆大的眼泪,满满都是哀求之色。
牛犇回头看见,逃走的脚步慢了下来,旋即停住脚步。
俺前世乃是一孤儿,浑浑噩噩一屠牛杀猪匠,没有妻儿老娘,如今转生成牛,虽换了物种,但母爱亲情却得拥数年,若是此刻死了,便也值得,管他兽娘还是人娘,是娘便不能丢下不管。
牛犇闷头走了过来,挤开兽娘白牛,自己双膝跪在松鼠妖八两银面前,哞哞叫了两声:“呔,那松鼠,若要交粮,便拿了俺去,这白牛俺不认识!”
松鼠妖八两银意外的惊咦出声,赞道:“好个至孝的黑牛,俺家这肉田百亩,牛羊驴鹿上千,独属你这黑牛今日最让俺顺眼!”
“可惜,税吏老爷点名要一黑色牛皮,为下个月堡长爷爷做寿礼,不然,俺真不愿拿你!”
松鼠妖八两银摇了摇头,不无可惜的说道,但手里的木槌可丝毫不慢,朝着黑牛牛犇脑袋敲去。
身边,兽娘白牛悲吼一声,起身闷头便朝着松鼠妖八两银撞去,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可怕的妖怪。
“大胆蠢兽,俺八两银白养了你们十数年,胆敢以兽犯妖,莫不是不知尊卑贵贱,欺俺心善不成?”
松鼠妖八两银手上黑气一闪,一巴掌将兽娘白牛拍出数丈远,溅起断枝碎草无数。
牛犇本来闭目等死,听闻动静,抬眼看去,见摔倒在地上的兽娘白牛,此刻牛角断了一只,前腿也扭曲断折,正痛苦的哀嚎,不禁暴怒。
牛犇就要起身朝松鼠妖八两银撞去,却被八两银单手按在脑袋上,挣脱不得。
可怒火填膺,冲昏脑袋的牛犇,不管不顾,哞哞叫骂着,四蹄发力,仍死命朝松鼠妖八两银冲去。
入你娘的死松鼠,胆敢伤俺兽娘,俺与你拼了。
忽然,正暴怒顶撞的牛犇,感到胃里一阵刺痛,这刺痛随着怒气升腾,越发的尖锐,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里钻出来一样。
牛犇眼睛赤红,躁动吼叫,猛然长吼一声,那胃里之物,沿着牛胃,一路扶摇直上,咔的轻响中,似乎冲破了隐秘存在的关隘,又从黑牛嘴里窜出,显一团浓浓黄光,砸在松鼠妖八两银的脸上。
松鼠妖八两银哎呦一声,被那鸡子大小的明黄椭圆球体,砸断了嘴里仅剩的一颗门牙,震恐惊叫道:“俺的兽娘唉,莫不是本命妖器?这牛黄竟是本命妖器哩!”
那牛黄砸断松鼠妖八两银仅剩的最后一颗门牙后,耀武扬武的在它头顶上飞了一圈,颤了一颤,像是警告。
松鼠妖八两银见牛黄如此灵性,确认本命妖器无疑,彻底被吓住了,感受到脑袋上牛黄可怕的威胁,顿时高举双手叫道:“黑牛爷爷饶命,俺八两银再也不敢了——”
牛黄警告完毕,旋即又飞回到了黑牛的胃里,突兀从里面闪出一把手掌长短的三角旗虚影来,虚影闪了一下又钻到牛黄里面,牛黄似乎得到某种指令,不停的散发着蒙蒙黄光,钻入黑牛牛犇的体内消失。
牛犇急促的咳咳两下,一口粘痰随着咳嗽喷出,随着粘痰喷出的,还有几块碎骨头。
“入他娘的,咳死俺牛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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