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破天荒地请王盘喝酒。
就在市集左近,一间小铺里。
浑浊的米酒在火炉上滚过之后,用瓦碗盛了,热气腾腾地端到了面前。桌上摆着一盘腊肉,一只精瘦的烧鸡,一叠炒香的菽豆。
两人谁也没先动筷子。
这一桌酒菜,价值近四百文。
太奢侈了。
“记得那年……”王盘唏嘘道:“我爹战死,我拿着两贯钱的体恤,吃了一顿好的,还听了一个时辰的小曲。夜里睡在来凤楼,还是头牌小妙陪的。第二日一觉醒来,就没剩一个子儿了……”
他伸出手指,笑了笑,“那年我十八岁。我阿爷上战场,不过三个月。”
“我那年……”赵平安回忆了一番,点了点头,“十五岁吧。”
王盘看着他,“你如今才十七?”
“十八了。”赵平安纠正道:“过完年,就十八了。”
“过得倒是挺快!”王盘啐了一口,“杀千刀的左恩庆!”
“左恩庆是谁?”
“前任兵部尚书。”王盘端起了酒碗,神色默然,“就是他,打的南诏。听说前月死在了狱中,通叛,畏罪自尽。”
赵平安点点头,好好地非要和南诏开战,他一个左恩庆,就害死了十数万人。
又菜又爱玩,这人确实该死。
两人一碗接一碗,一斛酒带着温度落进了胃里。
“再来一斛!”王盘喝得不太尽兴,高声嚷嚷。他如今有钱了,赵平安分了他二十贯。那些铜钱装在麻袋里,鼓鼓囊囊。
一斛酒两百文钱,这些钱,够他喝一百斛。
可酒太贵,赵平安有些舍不得。王盘却已然喝上了劲,不肯罢手。
“还是有钱好!”他问赵平安:“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计策他们用不用啊?”
赵平安摇头,“用不用,是他们的事。咱的钱,拿得心安理得。”
“往后呢?
“甚往后?”
“往后你要做什么?还烧炭卖炭?”王盘脸上已浮现出了红晕,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赵平安,他指着后者的脸,“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有才的,就是没发现,你藏得挺深……你把那霍县丞逗得……逗得都快哭了,那是县丞啊……我觉得吧,这县衙恐怕你都看不上……”
“你喝醉了。”赵平安夹起一块肉,递到了他的嘴里,王盘却叼着肉,吃吃地笑,“喝完酒,我请你去勾栏,听曲!”
赵平安连忙打断,“少做他娘的白日梦了,就你这点钱,够听几回,走,我带你回家。”
“诶,钱嘛,身外之物,粪土!”王盘大大咧咧地站起身,两眼迷离,“这世道,钱算个屁啊!”
赵平安见他是真的喝多了,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寻思再闹下去,怕是要惹事,赶紧点头赔笑,付了钱,背起钱袋,拉着王盘就往外走。
王盘一边走一边咧咧:“平安,你可知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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