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炸开的瞬间,宝塔上蠕动着的蛆虫骤然停止了动作,他们僵硬地昂起半截身子,顷刻间就纷纷从塔上跌了下去,在半空中就化成了一缕缕黑气消逝在了气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功法、功法不就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成仙?!”
新搭建起的楼层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与此前那宏伟雄壮的模样相比,此时的娄老爷简直较小得有些可爱。
肠子与还活着的蠕虫像手一样不停地试图抓住那些黑气往怀里搂着,娄老爷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焦急地叫嚷着,嗷嗷直喊。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心魔……对,你是天魔,是我成仙前的试探!看我吃了你,成就无上道法!看我吃了你,吃了你!”
蛆虫与肠子骤然张开绑住了冯不常,它们像蟒蛇般不断收紧着,娄老爷的一层与二层也随着分开,露出了其中的扭曲得像扭结饼一样的怪异牙齿,一口就咬在了冯不常身上。
“你被骗了!被骗了!哈哈哈,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邪祟比人还贪心。哈哈哈!说是五个命理属性全找到了你就全都信啊,都是我忽悠你的,我他妈的都不知道那几个人是啥属性……哈哈哈,走火入魔了吧?”
冯不常乐不可支,此时的娄老爷只剩下半边塔楼,而就连那另外半边也逐渐枯萎糜烂。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娄老爷又是一口咬下,冯不常见状也不甘示弱,他牙齿一咬就再扯下一团虫子与肠子的混合物。
“好啊!现在你我都差不多水平,看谁吃得快!”
两个人——或者说两个器灵,就像大胃王比赛的选手那样疯狂相互啃食着对方的意识,你一口我一口,两方交织在一起,冯不常自己都分不清,他是在啃食自己,还是在吞噬对方。
只不过,娄老爷毕竟是老牌器灵,具有丰富的吞噬经验的他在速度上依然略高冯不常一筹,在他不断地撕扯下,他身上那些已经僵直的蛆虫又开始散发出些许活力:
“你要输了!你要输了!吃了你!吃了你!”
娄老爷大喜过望,他感觉到了,他感觉到冯不常的气息正在逐渐消散,他感觉到冯不常的存在正在逐渐变得稀薄,连这怪异的气海也要变成自己的形状了……
他死死抱住冯不常,生怕这杂碎再一次跑掉。然而在这不停的撕扯中,他不经意地抬头时,却发现冯不常此时却停下了嘴,明明他此时的模样都逐渐变得忽明忽暗,但那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却令娄老爷心中大骇。
“是不是,觉得自己要赢了?”
冯不常玩味地看着娄老爷僵硬住的动作,接着他心念一动,盘踞在气海上空的星辰骤然点亮,刹那间,每一刻星辰都好似化为了实质降落了下来,如陨石般击中在娄老爷的身上。
“现在,第二回合开始了。你这一张嘴,顶得住我们四张嘴吗?”
娄老爷张了张嘴,看着身上那逐渐化为人形的星辰,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或者说他根本没法说话了,只转眼功夫,那人形星辰就如行军蚁一般将娄老爷吃干抹净,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
“多亏我还有这一手,不然还真要被这混账翻盘了。”
这是冯不常刚刚才意识到的事情。
自己控制他人的手段,其实也就是藉由天书,将自己的分神扔到对方的脑子里,把对方的意识扔到天书里。
冯不常倒是觉得,用“存档点”来形容这些星辰或许才恰如其分。
也正因为此,薛老大明明已经死了,代表他的星辰却依然存在,毕竟那是自己的分神,他哪怕死了,自己的意识也不会消失。
也正因为此,娄老爷在吞噬了自己的意识后,自己却依然能在夜晚醒来,毕竟他吃的本质上也是自己的分神,哪怕吃了一个自己也无所谓。
也正因为此,自己在侵入王二的意识后,那家伙连一秒钟都没活下来,毕竟那会儿自己和天书的联系中断了,他的意识自然也就没有一个可靠的存档点了。
只不过,这样就完事儿了?
自己织罗的这张破网竟然这么容易就让娄老爷踩了进来……
但好在自己的气海却不像它的主人那样满嘴谎话,冯不常确认这里已经没有娄老爷的气息后,他这才彻彻底底地送了一口气,将视角从内视转向外界。
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了刘树生满脸惊惶的模样,看来自己的意识主体已经是回到了天书之中。
“师父!师父!救救我们!”
雷达感知横扫之下,他立即就愣了一下。
自己有闹得这么大吗?
整个寨子都乱了。
到处都是火,烟,还有人的叫喊。
那些声嘶力竭的叫喊哪怕在冯不常的感知中都已经分不清楚其中的内容,他只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着的复杂的情绪——痛苦、愤怒、悲恸和绝望。
所有人都仿佛疯了一般相互攻击着,不论是反抗娄老爷的那些人,还是为娄老爷作伥的那些人,他们都举着手里的刀剑朝见到的每一个活物攻击着。
雨还在下着,而水滴在坠入地面的瞬间就染上了一片血红,地面已经完全被血液所浸透了。这些土匪哪怕是被砍伤了也浑然不顾,一个个身上都被着几乎见骨的伤口,血像不要钱一样往外留着。
“树生,到底怎么了?”
冯不常立即开口询问,然而得到的却是一句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疯了!全疯了!楼没了,他们就全疯了!”
刘树生显然是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冯不常闻言一怔,隐隐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随即把自己的感知再度横扫一遍,却见本来作为娄老爷身体的二层小楼此时却完全不见了踪影。
那原本的位置留下了一套巨大且如荆棘般扭曲的怪异骨骼,在这巨大骨骼中竟然还套着无数的尸骨。这些尸骨大部分都已经腐烂得干净,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还有少数似乎还有些新鲜,上面还残存着不少血肉,只是这些残留的血肉也犹如被腐蚀过了,一点原有的模样都看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子嗡地一下仿佛要炸开了那般,一阵不似人言的低语在他的耳边作响,那怪异的,时而混沌时而有序的沉吟好像嘈杂的机械厂房,又好像无穷多的人在冯不常的耳边倾诉。
只是,这些人有着一个相同的声音。
那是娄老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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