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断成一截一截的常老头，冯不常低垂下眼睛，装成一副惊惶的模样，等候着娄老爷的发落。
但既然这常老头已经死了，自己定然是取得了娄老爷的信任。
蠢东西，以后你可就得看着我的眼色活着了——不过，你也没多少以后了。
“王二，你替我揪出来个内鬼，也算是大功一件。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娄老爷大方地说道，冯不常却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磕磕巴巴地说道：
“都、都是小的应该做的。只是，刘树生那事儿……他和您说了吗？”
“哦，是找你当爹那事儿吧，好说！不过，这可称不上奖赏，回去好好想想，有啥想要的，之后再跟我说就是了……但在这之前，你把这五个人送到五脏庙去，记住，这几人要好生伺候着，五脏庙可沾不得死物！”
冯不常闻言眼皮一跳，恭恭敬敬地唱了个诺，接着就按照娄老爷的只是带着那五个人祭往五脏庙的方向走去。
他在之前就打听过，所谓的五脏庙实际上就是小楼正下方的地牢，那地方一般来说除了已经被转化为五脏的人祭之外，不会让其他任何一个人靠近，但之前申老头都起了坏心思，而现下又有了常老头的事儿，估计这娄老爷心里也对那些人祭的忠心泛起了嘀咕。
而且这样看来，就算成为人祭，想来也不会失去自我意识，被那娄老爷完全操控。娄老爷的脑控能力相比起自己只怕还要差个几个档次，也不知道自己与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形式是否相似。
脑子里纷乱地闪过数个疑惑与念头，冯不常就拽着麻绳把那五个残废的官兵像牵羊一样拽出了小楼，等他来到地牢的入口，却发现这里远比他想得要宽阔许多。
带着大门钉的牢门镶在地上，上面涂着黑红黑红的漆料。冯不常踹了踹那巨大的铜制门环，一碰之下差点没把王二的脚趾头干骨折，深入骨髓的痛疼得他龇牙咧嘴，缓了半天才费劲把门打开。
虽然这牢门看上去很重，但实际重量却出乎意料地轻。冯不常甚至觉得这东西只有一块铁皮，然而轻轻敲击之下却只有沉闷的咚咚声而没有任何回响。
地牢很深，明明是大白天，但连阳光都没法照到底。冯不常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带着这五人迈下台阶，冯不常就看到一缕缕青烟从台阶的深处逐渐飘了上来，嗅着青烟的味道，他立即就想到佛堂的香火味儿。而等他走下台阶，就看到面前又是一扇巨门，而这回，门上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连门环都没有。
他伸手去推，触手间是一片冰凉，看似粗糙好似石头的门板却十分滑腻且没有棱角，而在门楣上，一面巨大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
五脏庙。
然而那五脏庙很明显是后来刻上去的，那这三个字之后，显然刻着其他东西，只是被谁刻意地抹去了，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也明显看不出原来写着什么。
冯不常扫了一眼就不再去看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奋力推开门板，顿时比之前还要猛烈百倍的香火味儿扑面而来。他甚至感觉自己要窒息了，眼睛也要被刺激得流下泪来。
赶紧挥手驱散了扑面而来的烟雾，冯不常四周扫视一下，却见整个地宫极其宽阔高耸，它每一寸都由三丈见方的青石堆砌着，青石之间严丝合缝，估计连一把刀都插不进去。而地宫那高耸的穹顶更是惊人，在冯不常目测之下，这穹顶只怕要有个四五十米，比前世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还要庞大。
冯不常在从来没见过这么恢弘的地下建筑，只不过，整个地宫空荡荡得令人害怕，庞大且昏暗的地下空间给人无尽的压迫感，唯有在地宫的尽头有一个三层神案，那足以把人呛得窒息的香火就在那那上面熊熊燃烧着，浓烈的青烟飘扬而起，在穹顶之下凝聚成一团香火的云。
捂着鼻子，冯不常走进了神案，却见下两层放着数之不尽的牌位，那些牌位被熏得焦黑，早已经看不清上面写着谁的名字，而在最高的一层，则供奉着一个五头十臂，单手捧着九层宝塔等黄金宝物，身着血色甲胄，脚踩十六重黄色花朵的神像。
只不过，神像的脸上分别笼罩着三个画着不同符咒的黑布面罩，虽然看上去寻常，却让冯不常不由得感到有些心悸，甚至有些冒冷汗。
装神弄鬼。
冯不常啐了一口就不再去看那令人难受的神像，他就着火折子的微光仔细看去，终于在地宫的左右分别发现了五个小门，小门之上分别写着五行属性，看来这就是用来关着人祭的地方。
用火折子在他们身上绑着的麻绳燎了几下，冯不常扯了几下就把他们手上的绳子扯了下来，接着在这几人的耳边轻语道：
“想活的话，就把你们剩下的力气全都使出来吧。”
说着，冯不常就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推进小门里。小门里的房间并没什么新奇的，狭小的房间宛如墓室，里面只有个犹如猪食槽一样的沟壑，沟壑里黑绿交杂，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解开官兵的束缚只是冯不常的临时起意，他其实并不指望这些已经残废了的官兵能做到什么事，但聊胜于无，只要能给娄老爷带来麻烦就行。
等来到写着水字的小门前，冯不常正欲推开小门的手却顿了一下。
肾属水，刘树生之前说，申老头应该还剩两个人……现在看来，应该都在这里了。
他推开小门，举着火折子仔细看了一眼，一股潮湿的气息混杂着一股骚味儿就冲进了他的鼻子，就看见两个矮胖矮胖的人像个婴儿一样蜷缩成一个腰子的形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要不要趁这个时候下手？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冯不常驱逐出了自己的脑海，现在下手除了及早暴露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哪怕干掉两个申老头能让娄老爷修为跌落，但他也没法确定自己有完全的把握能战胜他。
而且，代表六腑的小门却不在这里，看来那娄老爷也没完全信任自己，估计还是防了一手。
摇了摇头，冯不常把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推进门里。
自己能做的目前都做完了，现在的一切就只能交给时间了。所幸自己的后顾之忧目前已经被那常老头解决，目下自己有的是时间和这怪物耗着。
将五扇门全都关好，冯不常正欲离开，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常……帮妈妈把口罩摘下来，我憋得难受。”
听到这话，冯不常愣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走到神像前道：
“妈，听医生的话，外面病菌多，你现在的身子易感染，摘下来不好的……”
“不行，我喘不过气来了！”
听着妈妈这么说，冯不常也耷拉下眉毛，叹息了一声后，才像哄小孩儿那样说道：
“好好好，就摘下来一会儿，把气喘匀了再戴回去。”
说着，他伸手朝向那神像的脸，拽住了面罩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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