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黄土道观，布筝与那玉清山神相对而坐。
两对眼睛，相互打量。
说实话，这应该算是布筝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灵，对面身上虽然香火之气不强，但其身上那如山岳般的沉重感也给了自己很深的印象。
而对于玉清山神来说，则感觉眼前这位仙人与自己印象之中不同。
他见过那些宗门祖宗辈的人物，一个个虽然修为通天，但总看着暮气沉沉，像是道路已经走尽，接下来只待那冥河过来把自己带走而已。
而眼前这位仙人却是年轻的过分了，并且人气味很重。
心中没由来生出些好感，山神手中虚空一抓，便拿出几个黄皮灵果，放在了布筝眼前。
“眼前老头子刚醒，实在也没什么好东西赠予仙人，唯有这自家摘了几个野果，希望不要嫌弃。”
“山神客气了。”回以一个友好的笑，布筝自己虽然见识不算太足，但那几个黄皮果中蕴含的灵韵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于是想了想，布筝同样一挥手，就见远处一截坚木分出一段，然后形状又在飞行途中发生改变，最后化作两个精致的杯子落在两人面前。
这还不算结束，又见那口灵井突得也射出两道巨大的水流，尽数灌入到两个小杯子之中。
眨眼间，两杯灵液就此形成。
“仙人好手段。”眼睛猛的一亮，布筝这一手确实给他惊住了，如此精准的灵气控制，便是筑基期的修士也得专心，但眼前这位却是随手而为。
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眼前的仙人刚才用木行之时，自己一丝灵气波动都没看见，这又是什么手段？
心中震惊不断，但山神转念一想那日似乎要吞噬天地的压迫感，又觉得这一切正常。
“观中未备茶叶，唯以这一杯清水代之，也望山神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回过神来，山神立刻点头道，然后举起木杯将其中灵液饮入。
只听得轰的一声，山神原本外面温和的脸上也挂上震惊。
原本以为这灵液只是仙人确实没准备好，然后随意应付下，他都想好待会要怎么巧妙的夸一下了。
没想到这口灵液刚入口，他就似乎直接吞下一口化为实质的灵气般，整个人内外儿出一声轰鸣，这变化而来的形体也彻底稳固。
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山神又不由得望了眼那口灵井，不过立刻又收回了目光，毕竟这可是仙人的修炼地，一切自然归别人所有。
“老山神，现在可以说事情了吗？”
笑着问了一句，布筝也拿起自己面前的木杯饮下，暗叹不愧是自己榨取新生的灵气而形成的灵液。
只是这一榨，灵井的恢复可能又会更慢了。
“啊，啊，自然。”再一次回过神来，山神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来此其实是真没什么事情。
只是那日见整个清河县灵气被抽吸一空，所以今日只是过来拜访一下而已。
不过如今喝了人家灵液，那自然也要说些东西才好，于是心中斟酌一下，山神还是说道：“仙人你也知道，去年这片天地才刚刚结束了六十年一次的灵气低潮吧。”
“嗯……我不知道。”心中腹诽，布筝表示自己知道个锤子，但是嘴上自然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所以想了想，还是试探道：“山神或可详细说说。”
“详细说说……”布筝话音刚落，山神那颗石心便猛得一跳，而后悄悄打量了一下布筝的脸色，发现这位仙人似乎并无任何说笑的意思。
“难道，他真不知道！”这个荒唐的念头升起，山神都觉得不可思议。
灵气浪潮是这方天地的修行者都了解的知识，哪怕是一些近乎断了传承的小家族都有记载，这么一尊仙人不可能会不了解。
“除非……他从上古时期，灵气浪潮还未出现时便沉睡，到如今才醒来……”
“可是有何问题吗？”不知道自己又闹出了一个极大的误会，布筝脸色有些垮，自己对这片世界的了解真的太少了，这老山神讲的一些应该是常识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
“呵呵，没有没有。”摇头笑了笑，老山神只觉得对方更加神秘，但还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于是还是简略的讲了讲这灵气浪潮。
“有记载的是自三千六百年起，那时这片天地中还存在着许多宗门，其中筑基期修士不可计数，灵海境高人也有着不少，甚至那传闻之中的灵海之上的人都曾存在”
“又说灵材丛生，灵矿遍地，便是芸芸众生也可享百年寿数。”
老山神脸上满是向往，但下一刻便尽数化为遗憾，“但就在这时，灵气浪潮出现了，没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但它就是这样突然降临。”
“一时间，修士们疯狂了，习惯了肆意挥霍的他们完全不能习惯天地间忽然降低的灵气，但他们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然后，一场属于修士间的大战开启了，最初是低价修士们抢夺坊间的灵石，然后是中阶修士相互争抢灵石矿脉。”
“愈演愈烈，最后便是门派们相互攻伐，等战火平息，超过半数的门派已经在那惊天动地的战斗中，在那染血的灵光之中化为飞灰。”
“而战斗的胜利者，最后的结果也只是拖着残躯，构筑大阵缩回到山门之内舔舐伤口而已。”
“直到今天吗？”开口问了一句，布筝从对方那寥寥数语之中，仿佛看见了一个繁盛的修行界走到末路的情景。
“嗯，直到今天。”回应的点了点头，老山神又说道：“虽然后来大家都知道灵气低潮并非永久，但是许多宗门传承已断，无数修行地也化作飞灰，却也不可能再复从前光景了。”
静静的说着，老山神目光也还在观察布筝的脸色，几经推断，他已经可以确定对方是真的不知道天地间的灵气浪潮。
“嗯，多谢老山神解惑。”点头答谢一番，布筝又似想起什么，便又道：“刚才老山神似乎还有何事要讲？”
“哦，对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老山神意识到自己光顾着缅怀那些几千年前的古事了。
“仙人，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似乎已经知道一点关于这灵气浪潮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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