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时的很长一段记忆中,周围都是乒乒碰碰的凿石声,工人一齐喊口号声,砌石声……听着听着脑袋都要炸了。
最先修好的是山崖顶部那一片区域,那里的房子是最好的,住在那里的人都是村子原来的村民他们现在不用去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只管吩咐手底下的工人,每天游手好闲。
我住在最顶上,最漂亮的大房子里,和那些刷成黄色的房子不一样,只有我家的房子刷成了蓝色,大海的蓝色。
而那些工人,在房子没修好之前都挤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吃大锅饭。
红衫就是其中一个,我第一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咬一截海带把儿。她的两颗门牙掉了,还没长出新的,只能用大牙去咬那没怎么煮熟,又硬又厚的海带把儿。
那滑稽的样子惹得我笑得不行,红衫看见我笑,就将那咬得半烂的海带把儿拿在手上,还问我要不要吃。我告诉我不喜欢吃海带,我喜欢吃生菜,她以为我说的是剩菜,还笑我来着。
那个时候的红衫,和你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她两只眼睛都是黑色,头发也是黑色的,扎着两个长长的双马尾,一晃一晃的,神气极了。
她叼着海带把儿,走到我的面前,踩到一块石砖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要带我去吃点好的,还说老是吃剩菜会生病。
她带着我去林子里抓了几只甲壳虫,用火一烧,在虫子“吱吱”叫唤声中我闻到了非常奇妙的香味,也不管不顾地跟着红衫一起吃了起来,那滋味就是我现在想起来都要流口水。
她却说,还是海带把儿最好吃,一块海带只有一个把儿,虽然顿顿都有海带汤,但那东西打进她碗里的次数很少,哪个孩子要得到了海带把儿可以炫耀很久。
她说她的梦想就是能吃海带把儿吃到饱。
回家以后叫家里的厨子给我煮了海带把儿,我却觉得不及烧虫的万分之一,吃起来索然无味。就算是满桌的大鱼大肉我都没有胃口,心念念的是什么时候再去林子里捉甲壳虫。
后来,我时不时就去村西工地上找红衫,她的胆子是那么大,甚至有一次站在还没修围墙的悬崖边上,说她想跳下去。
我说跳下去你会死的,她说不会,她会变成一条红衫鱼,游啊游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就问她想去哪儿,她说她想穿过海峡,游到对面的扶桑岛。
我曾经听大人提起过,扶桑是一个面积很小,人口很多的岛国。那里的人很穷困,好多人偷渡到村子里来打工。
可是红衫却说那里是她的故乡。
所以她天天都会去海边游泳,一游就是好几个小时,有的时候我望着她离我岸边愈来愈远,我就会害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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