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之澋回想起程世杰盯着火牛车的目光,程世杰说过,真正让骑兵消息的原因其实并不是火器,虽然说机枪、自动火器可以有效杀伤骑兵。
可问题是,骑兵拥有着速度上的绝对优势,你装备火器,人家骑兵也可以装备,哪怕在建国后,我军保持了十九个骑兵师,共二十余万骑兵。
骑兵可以用战马托运着机枪、轻型火炮和弹药远程机动,还是拥有绝对的优势,就像这现在的宁海军骑兵,骑兵冲锋作战都已经很少了,而是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利用火炮和火枪杀伤敌人。
真正让骑兵消失的真正的原因是铁路,发达的铁路网络,让骑兵的机动优势不复存在了,这样以来,养活骑兵的高昂成本,迫使存在了几千年战争史,一直担任主要角色的骑兵部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现在的宁海军已经开始摸索着制造蒸汽机火车,宁海军的第一条铁路开始在郭信主持下,在盖州的工学院内修建,这条长达六千八百米的环形铁路,已经初具雏形,虽然这种蒸汽机火车,仅仅还是一个玩具,有些像后世的托马斯小火车,可以挂载着十二节车厢,运输三万斤重物,以时速十二公里的速度前进。
在不久的将来,这种铁路运载能力会越来越大,速度也会越来越快,当铁路修到沈阳,皇太极只能丢掉沈阳逃跑,修到库伦,皇太极还只能逃跑。
哪怕是蒸汽时代的火车,也可以运载一个师的兵力,一个昼夜行驶千里之外,而战马远远做不到这一点,特别是崎岖的山路,对于火车却没有多大难度。
当然,程世杰接到皇太极出兵的消息时,程世杰已经完成对土谢图汗部的数万蒙古大军合围,包括衮布在内的土谢图汗部大军被宁海军包围在靖安堡与白河防线中间,大约十几里的范围内。
可以说,现在的土谢图部的蒙古大军插翅难飞,他们两侧山石嶙峋,如果是夏天还可以利用攀登的方式,横穿燕山山脉,可问题是,现在冰雪覆盖,根本就没有可能攀登上去。
事实上,为了防止蒙古大军从两侧突围,宁海军的近卫都司侦察步兵在上面防守,用手榴弹防线山区,那绝对是利器。
程世杰披着风衣,望着远处延伸到天边的火把,默然不语。不必过去看他也能猜到,此时肯定有很多蒙古士兵正在帐篷里冷得缩成一团,宁海军的衣物远比他们多,保暖效果更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在旷野中仍然冷得有点儿受不了,衣衫单薄的蒙古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那寒酸的衣着连关内一个农夫都比不过,然而就是这么一群看起来跟叫花子差不多的家伙,用他们的马刀和弓箭跟大明对抗了整整两百多年,将大明一步步的挤回到了关内,甚至跑到京畿重地去撒了好几回野!
说他们是狼族一点也不为过,他们确实像狼一样凶残、紧韧!
程世杰笑道:“你们都是坚强的战士,可惜,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位于半腰间的位置,这是土谢图汗部汗王衮布的王帐,帐篷里,牛油蜡烛正在缓缓燃烧,从帐幕缝隙中透进来的风将烛焰拉得老长,随时可能熄灭。
衮布僵硬的坐在胡床上,手中的酒杯盛着醇厚馥郁的马奶酒,然而他一口都没有喝,只是怔怔的看着酒杯出神。
这个酒杯是商旅从辽东地区贩运过来的高脚杯,通体晶蒙剔透,不带一丝杂质,透过它可以看到酒液中最细小的一点残渣。
这等美物自然在草原上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衮布用了三匹骏马才将它换了过来,交给最心爱的妃子妥善保管,每逢盛大节日总是拿出来斟上美酒炫耀一番,总能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闲着无事的时候他也会拿出来赏玩,越看越爱,越看越是惊叹。
以他的知识,穷尽所有的想象力也想不出这等美物是怎么做出来的,在他看来,只有天神才能创造如此美好的东西!
天神,关内那个古老的民族同样能够创造出这等美物。他们人口众多,能工巧匠数不胜数,轻柔光滑的丝绸、美仑美奂的瓷器、富丽堂皇的宫殿、庄严肃穆的庙宇……
这些他们只有惊叹的份的东西对于汉人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司空见惯了。肥沃的土地、发达的农业和数以亿计的人口让那个民族有充分的条件去创造瑰丽无比、精致绝伦的文明,而长生天的子孙只有吃沙子的份。他们唯一值得自豪的,恐怕只有他们的武力了。
他们没有这么强的创造力,他们绝大多数人连饭都吃不饱,但是他们可以依靠弓箭和马刀去抢到一切他们欠缺的东西!那个古老的民族就跟他手上这件美物一样,精致而美丽,却异常脆弱,一碰就碎。
然而,这几天的惨烈无比的战事将他这点可怜的骄傲打了个粉碎,那遍地死尸和伤兵那响彻夜空的哀号让他意识到,蒙古人的弓箭和马刀已经丧失了以往的魔力,在明军面前他们就像玻璃一样脆弱!而明军已经从易碎的瓷器进化成了无坚不摧的铁锤!
现在土谢图汗部已经陷入了绝地,他们北边的靖安堡在黎明前的时候被宁海军三千骑兵攻克,这些蒙古士兵在睡梦中,被侦察骑兵,悄无声息的摸到帐篷内,至少四五百人马被无声无息的处理掉。
没错,侦察部队是程世杰按照后世的特种兵组建的部队,平时以侦察、摸哨、渗透、潜伏为主,不少宁海军的侦察兵都是前边军的夜不收出身,他们本身就有着过人的武艺,极强的身体素质,在拥有了宁海军的精良装备后,他们无疑是如虎添翼。
就这样,一箭未发,一枪未发,宁海军的安南军团侦察兵就突进靖安堡城城内,等蒙古士兵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这些侦察兵近身搏斗的能力可比蒙古士兵强得太多了,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结阵迎敌。
仅仅用了不足半个时辰,李定国就完全占领了靖安堡,他们马上对靖安堡城进入修缮,如果是夏天时,想修缮靖安堡非常困难,毕竟筑造城堡需要时间,而冬天却比较省事,积雪一拍,热水一浇,瞬间冻成冰墙。
当蒙古大军想要夺回靖安堡里,他们遭遇了密集的手榴弹轰炸,短短一刻钟内,四百余名试图夺回靖安堡的蒙古大军死伤殆尽。
他们就算学着对付白河防线的明军那一套也不行,因为靖安堡城再不济,那也城堡,居高临下,用步枪挨个点名。
连续七次进攻,无果后,蒙古大军放弃了夺回靖安堡的打算,可问题是,李定国是一个相当疯狂的人,他在守住靖安堡城后,趁着蒙古大军后腿,率领三百余名宁海军侦察骑兵杀出靖安堡。
衮布在入夜前,召开了一次会议,一些杀红了眼的将领提议明天再攻一次,但马上被口水给淹没了。
想到那几位将领愤怒和不甘的眼神,衮布苦笑。他何尝不想再攻一次,他何尝不想踏平白河防线,杀光宁海军,替战死的勇士报仇?
可是这仗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也打不赢……他们北边有靖安堡阻挡,南边是一步步压缩而来的宁海军,如果破局,他都懒得去想了,看运气吧。
衮布猛一昂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醇酒灌入口腔,带来的却是难言的苦涩。他摇了摇头,喃喃说:“恨不生逢成吉思汗之时……”
衮布睡不着,很多人同样也睡不着。军营里躺着八千多名伤兵,他们缺衣少药,得不到救治,躺在帐篷里痛苦地哀嚎,惨叫声让很多人无法入睡,那惨叫声似乎预示着一种可怕的命运,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失眠的蒙古士兵手握着弯刀,看着天空中的圆月,默默的为自己的命运祈祷。黑夜很漫长,很多伤兵的痛苦声渐渐低沉下去,然后就再也听不见了。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这两天每天都有上千百名伤员无法活到第二天,每天早上大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尸体。
此时京城内,内阁大佬吴宗达、王应熊都睡不着,兴奋的睡不着。
他们刚刚接到消息,太原镇总兵谢志良麾下永兴堡参将何燧,接受他们的拉拢,何燧不像,谢志良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就没有办法拉拢,好在其侄子谢坤好赌,小手段一使,就把谢坤给装进去了。谢坤为了还赌债,倒卖军资。
本想用谢坤来威胁谢志良,然而谢志良直接用军法斩了谢坤,这下没有办法了。
谢志良与程世杰一样,也算是明军世官,他的祖父谢英俊,于明朝嘉靖年间任平远县总司(武职),剿匪屡建奇功,后战檀岭阵亡。
谢志良自幼聪颖,智力过人,受两世将门之熏陶,未弱冠即投笔从戎。初投入本乡名将蔡燕子部下,因歼五总有功,升任平远县石正营把总。复以捍御有方,调任潮州柘林守备。再以防海得力,战绩卓著,经南赣军门元吉叙升中营游击,随升山西太原府总兵。
在历史上,谢志良一直随隆武帝战死。
当然,谢志良虽然无法拉拢,可是却拉拢了他麾下的参将何燧,何燧是谢志良的心腹,广东老乡,深受谢志良信任。
何燧出面以金钱开道,又拉拢了谢志良的亲兵统领,在太原城内暴起发难,谢志良没有防备到心腹会动手,匆忙之下,被何燧用手铳击中腹中,重伤昏迷,谢志良的儿子谢上逵率领亲卫家丁抢重伤的谢志良抢出来,但是太原城却丢了。
吴宗达兴奋的道:“太原重镇丢失,滋事重大,程世杰这下吃不了兜着走!”
王应熊沉吟道:“只怕天子还护着那个武夫!”
吴宗达满脸冷笑:“我等发达言官弹劾,老夫就不信了,天子会为了一个佞臣,罔顾百官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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