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赵春清拿出毛线团带着靳四月回了房间。
现在是六月初,她要趁着靳一白大学还未开学前,织一件过冬的毛衣,好让靳一白能带到学校去。
靳一白钻回自己的房间,摸着裤兜里那根皱皱巴巴的香烟,想起中学外的小卖部为了方便学生,香烟向来是论根售卖,不由得心里有些起毛。
这是根四毛的红塔山。
他从抽屉里翻出打火机,借着咳嗽的时机点燃香烟,搬根凳子坐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唏嘘。
再见父母,再见妹妹的感觉,真好啊。
正当靳一白感慨万千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咳嗽,靳长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就站在他身后,板着脸,指缝同样地夹着烟。
靳一白见鬼了似的掐灭了烟,紧张兮兮地开口说:“老靳,进来也不说一声,你想吓死我啊!”
说话间,嘴里的烟气不停地从嘴里往外冒。
靳一白急忙挥手拍散烟气,解释说:“这才六月的天儿,真冷哈?”
靳长城默默地吸了口烟,静静地看着靳一白额头上的汗珠。
六月初,即使是晚上,彭城的气温也直逼三十度。
等靳一白再想不出什么遮掩的词,靳长城这才幽幽地说:“编,你倒是接着编啊。”
靳一白也板着脸,说:“这都快上大学了,抽个烟,不过分吧!”
“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说今天,你......信吗?”
“不信。”
“那你还问!?”
靳长城的表情没啥变化,“我就想看看你嘴里还有几句实话。现在抽烟还早了点,等上了大学,自己挣钱,想抽什么烟,自己买,我绝不拦着你!”
接着把手一摊,问:“还剩多少,都交出来,没收!”
靳一白撇着嘴,将剩下的半截烟递过去,靳长城顿时没好气地说:“行啊,臭小子,我抽五块的红梅,你抽七块的红塔山?”
“我只买了一根......”
靳长城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打算跟靳一白较真。
这半根烟他也看不上,顺手扔回靳一白手里。
靳一白自然也不会蠢到当着靳长城的面再点燃烟,只能夹在指缝里,过过干瘾。
“你抽烟的事,别让你妈知道了,到时候再连累我。”
撂下这句话,靳长城转身走出了房间。
客厅电视的声音隔着门缝传进来。
2002年6月1号,晚上7:30分。
“随着来自巴拉圭的主裁判阿基诺一声哨响,沙特对阵德国的比赛正式开始......”
“我是黄健翔,我是张路......”
靳一白循着电视的声音走进客厅,自然地坐到靳长城边上,还没来得及看向电视,先发现了摆在茶几边上晾晒的物件。
鲜红的“光荣退休”几个大字,倒扣着映射在底层的茶几玻璃上,像血一样。
靳长城盯着电视,余光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一紧,到底是大意了,竟然忘了收起来,随即又松了口气,一直瞒下去也不是个事。
他很自然地将下岗证收起来,遮掩着说:“世界杯E组,第二场。没事陪我看看比赛,少抽点烟......这事儿先不告诉你妈。”
靳一白识趣地将视线挪向电视,嘴里含糊地说道:“这一场,记忆深刻啊。”
“记忆深刻?”
靳一白想起这场比赛的结果,至今觉得有些梦幻,嘴上轻飘飘地说:“这将会是一场屠杀。”
远算不上狂热球迷的靳长城不由得紧张地握了握拳头,药厂那帮匹夫即使面临倒闭的困境也挡不住他们买球的兴致,连带着将靳长城也给拖下了水。
家庭的日常开支,靳一白的食宿学费,这一切都压得靳长城喘不过气来。
买断工龄的钱,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放?
工友们都说这一场,德国必胜,虽然赔率低,但好在稳健,要是能压对比分,那绝对血赚一笔。
......
靳一白看着靳长城紧张的模样,嬉皮笑脸地问:“老靳,你不会买了吧?”
靳长城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妻子赵春清所在的卧室,房门紧闭,随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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