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见乌老大浑身发抖,仍然举刀相问,心中暗自好笑,不晓得这人到底是胆气豪壮,还是没心没肺。他心思一向天马行空,此刻顽心大起,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本座…”刚刚开口,便心中暗爽,这自称本座是他前世少年时多年夙愿,今日终于得偿,顿觉神清气爽。
接着他继续说道:“…乃是天山童姥…”听得这半句要命的话,在场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一众洞主岛主,各个吓的魂飞魄散。有那心思快的,悄悄盯紧了乌老大脖颈处,想着自己忍辱负重,虚与委蛇,混入这帮反贼中,冒着天大的风险为天山童姥她老人家打探反贼消息,将来拨乱反正,玉宇澄清,自己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吧?
慕容复与段誉等人倒是旁观者清,“天山童姥?从未听说过,这种名字怎么可能是个年轻男子?”“二哥是不是又要戏弄人了?”这样的念头在二人脑海飞速闪过。便听到李逍遥慢悠悠的接着说道:“…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后辈。”
王语嫣见过李逍遥耍宝,此刻到底忍不住了,不由的“噗呲”一笑,她脸上还挂着泪珠,连忙低下头去。乌老大浑身抖的更加厉害,他双眼通红,鬼头刀兜头砍去,嘴里大声喊道:“臭小子,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吗?”
符敏仪见了,怒喝道:“大胆!”拔剑在手,正要上前。一旁卓不凡长剑一圈,将她罩住。李逍遥看了一眼卓不凡,说道:“手下留情。”卓不凡听他还有闲暇说话,心中不服,正要反唇相讥,却见李逍遥目光如电,好似两柄长剑刺在自己心头,不由的一惊,手中便缓了下来。
这几人交手说话,兔起鹘落,只在片刻之间。乌老大长刀已及李逍遥头顶,他这柄“绿波香露刀”,刀身喂毒,通体碧光闪闪,恶臭逼人。刀光尚未及体,恶臭先扑鼻而来。
李逍遥身负“九阳神功”,自是不怕这刀身上的区区毒气,但这臭味,可不是毒药,嗅在鼻中,可谓众生平等。李逍遥嗅之几欲作呕,连忙用玄铁剑向上一挑,乌老大一刀劈下,还没有砍掉李逍遥人头,那长剑就要刺中自己咽喉,连忙一声怪叫,向后翻滚而去。
李逍遥怒喝道:“他奶奶的,你这刀是搅过屎吗?”他平日自认乃是不拘小节之人,吃穿用度也不如何讲究,便是与丐帮弟子席地而坐,喝酒吃肉,他也从未起过半点嫌弃的念头。今日却被这乌老大用一把缺德冒烟的宝刀,弄得全身上下都是怪味,实在气闷,玄铁剑一挺,斜斜向乌老大胸口刺去。
乌老大见他一剑刺来,这一剑,招式看着并不如何精妙,速度也不如何快捷,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下将长刀立起,守住胸腹,谁知对面玄铁剑于他刀身相交,便顺势一抹,竟然想将他五根手指削掉。乌老大手腕一转,将长刀抛开,让过了玄铁剑,左手一伸,再将长刀握住,反手削向李逍遥脖颈。
李逍遥笑道:“好一个换手刀!”他此刻剑尖向下,回剑已然不及,便以玄铁剑的剑柄反手磕向乌老大手肘少海穴。乌老大再想变招,只觉得手肘酸麻难忍,左臂一软,长刀脱手,他兵器脱手,却不显慌乱,提膝撞在刀背上,长刀飞向李逍遥腹部。
李逍遥长剑轻轻一拨,将长刀拨开一旁。乌老大已经连退几步,逃了开去,李逍遥也不追击,急忙退后一步,将玄铁剑举起,狠狠嗅了几下,只觉得剑身上也是恶臭无比。他大怒道:“姓乌的,老子定要将你在粪坑中泡满七七八十一天不可!”
一旁包不同嘴比脑快,接口道:“非也,非也,李公子算数一道,过于粗陋了,有道是‘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也哉。”李逍遥怒目而视,对着包不同狠狠说道:“包老三,你重新组织语言,再说一次!”包不同正要与他再好生理论一番九九歌诀,一旁邓百川出手奇快,一把将包不同抱住,风波恶伸手捂住包不同口鼻,包不同一阵“唔唔唔”的被拖了开去。
李逍遥回过头去,见符敏仪被卓不凡以长剑圈住,左冲右突,始终不能破开圈子,那卓不凡看到乌老大已败,李逍遥已然回头,连忙使了一招“玉带围腰”,一剑连攻符敏仪前、右、后三个方位、三处都是致命要害,符敏仪手中软剑化刚为柔,绕着自己细腰转了一圈,将这招“玉带围腰”拦下,但此刻她招式用老,已然后继无力,卓不凡趁着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用出一招“白雾茫茫”,一口气连刺九剑,有虚有实,变幻莫测。
符敏仪招架不及,只得连连退后,这时便听到李逍遥说道:“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他所说的,是《庄子·内篇·德充符第五》中的句子,也是灵鹫宫一路剑法中堪破对手虚实变化的法门。
符敏仪得了李逍遥指点,不去管卓不凡刺出的剑招是虚是实,只是抖动软剑,向卓不凡持剑手臂缠了上去,软剑剑尖乱颤,点向卓不凡合谷穴。
卓不凡见了,暗自点头,自己虽然能先一步伤到符敏仪,但被对方软剑点中合谷穴,却有十天半月无法持剑了。他看到李逍遥在一旁虎视眈眈,不得不撤招后退。符敏仪逼退了卓不凡,也是松了一口气,收剑说道:“多谢少主指点。”她又看向卓不凡,冷冷道:“阁下剑术高明,是我输了。”
卓不凡自号“剑神”,平日里颇为自傲,此刻也微微点头,说道:“好说,老夫在姑娘这个岁数,却是远远不及姑娘了。”
他又看向李逍遥,盯着李逍遥手中玄铁剑看了半晌,艰难开口道:“阁下手中之剑,莫非以天外玄铁所铸?”
李逍遥抬起玄铁剑,又嗅了嗅,皱眉道:“正是,阁下居然能练成剑气,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我所知人中,单以剑术论,不算我师门的几位长辈,阁下当为第二。”
卓不凡奇道:“哦?却不知阁下心中,还有何人剑法能胜过我?”李逍遥说道:“此人自称‘剑魔’。”卓不凡大惊,心中暗道:我自称“剑神”,但所知者不多,天下间居然还有人自称“剑魔”?这却与我相冲了。
李逍遥见他惊疑不定,也不理他,转头看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洞主岛主,朗声说道:“不知道各位有何发现,以至于生出来脱离灵鹫宫的想法?在下好奇的紧,还请哪位朋友为我解惑?”
众人鸦雀无声,李逍遥又大声问了一遍,心中已是不耐。一众洞主岛主,见他面色渐沉,心中惶恐,有胆小的,默默后退,有胆大的,悄悄靠前。
突然人群中那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又再响起:“阁下…真…真的来…来…自灵…灵…灵…”乌老大借口说道:“安洞主莫怪,小弟替你说罢。”他走出来,对着李逍遥道:“这位公子真是来自灵鹫宫?”
符敏仪说道:“不错,这便是我家少主。”乌老大双眼发黑,只想昏过去了事,但他武功高强,内功深厚,急切间,也昏不过去。他硬着头皮对慕容复说道:“慕容公子,我等刚刚所求,便是这灵鹫宫之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求你仗义援手,以解我们倒悬,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慕容复见了李逍遥,本不想再蹚浑水,但听到这句“大恩大德,永不敢忘”,又起了别样的心思。他心道:这帮人武功高强,人数众多,我若是倾力相助,日后起兵复国,这便是一只劲旅。
慕容复拿定了主意,便向前一步,站了出来。对李逍遥拱手道:“李公子,稍安勿躁,我看你们双方似有误会,在下愿做一个和事佬,咱们开诚布公,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个分明,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
李逍遥暗算日期,现下尚未入秋,距离天山童姥返老还童还有一些时日,自己紧赶慢赶,便是要趁着天山童姥返老还童时,赶到灵鹫宫。到了天山童姥返老还童的时候,若李秋水来了,便将无崖子送出。若是乌老大他们作乱,有自己坐镇,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自觉已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谁知乌老大他们居然提前聚集。李逍遥不知乌老大等人勇气自何而来,心中担忧天山童姥,不由的着急,他本想直接镇压众人,逼问缘由。此刻见慕容复出面,要乌老大他们说出前因后果,自然万分乐意。便说道:“好,今日便给慕容公子面子,我且听听,你们有何委屈。”
乌老大见慕容复镇住了场面,顿时觉得理直气壮,他上前几步,对慕容复说道:“好叫慕容公子得知,我们这群人,分散于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却被共称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
慕容复点头道:“诸位虽然名声不显,却皆有惊人业艺,在下与诸位也算不打不相识,对诸位可是佩服的紧。今日能与诸位结交,实乃大慰平生。大伙儿今后有生之年,始终祸福与共,患难相助,慕容复供各位差遣便了。”他这几句话甚是好听,一众洞主岛主,哄然叫好。
乌老大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慕容公子看得起咱们,愿意与咱们结交,在下铭感五内。”他说到此处,又长叹了一声,慕容复见他武功高强,起众多洞主岛主拥他为首,处事得当,当得起一句有勇有谋。此刻却长吁短叹,一副小女儿状,不由得皱眉。
乌老大感怀自身,没去看慕容复神色。他接着说道:“咱们分散在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有的开宗立派,有的称宗做祖,有的占山为王,看起来好不逍遥自在。但是谁又知道,我们其实不过是灵鹫宫天山童姥的走狗门人而已。”
李逍遥哼了一声,说道:“姓乌的,天山童姥,乃是我师门长辈,最是和蔼可亲,待后辈亲厚无比,你言语之中,可莫要太过随意,否则我可不好说话了。”
乌老大抬头看了看李逍遥,又见他身后符敏仪垂手而立,不言不语,目不斜视。他苦笑一声,说道:“这位公子,你是童姥的子侄晚辈,她老人家自然对你和蔼可亲,连这位阳天部的大首领,在你面前,也为奴为婢。可童姥她老人家的恩泽雨露,半点也不曾落到过咱们这些门下走狗的头上呢。”
他对慕容复说道:“实不相瞒,每一年之中,天山童姥总有一两次派人前来,将我们训斥一顿,其中言辞恶劣,实在令人无法忍受。”
包不同说道:“莫非如此情形之下,你们便与那位天山童姥起了冲突,双方打了起来?”
乌老大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不敢打,不敢打,她派来的人越是骂得厉害,我们越是高兴……”
风波恶奇道:“我看你也是一条汉子,怎的如此自甘下贱?”
乌老大垂头丧气,说道:“兄弟有所不知,咱们每年有一处难关,若是童姥她老人家派人将我等骂上一顿,那今年的难关便算顺利过关了,我等非得摆上流水宴席,大宴数日,以作庆贺。”
他又说道:“若是有谁被打了几十棍,打断了手脚,那也算走了好运,今年的难关还是能过,只要不是卧床不起,便还是要好好吃上一顿,庆祝一番。”
他拉过身旁一名黑大汉,说道:“还有一些运气差的,要想过关,便得受尽欺凌虐待了。于洞主,你便给慕容公子看看罢。”那黑大汉愤愤说道:“此物名为跗骨钉。”却脱下外衣,大家看去,却是他背上钉着三颗铁钉,看起来时日已久,这铁钉都生锈了。
慕容复见了,皱眉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至于此。”段誉伸头去看,见那汉子委实可怜,说道:“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他目光炯炯,看向李逍遥。
李逍遥老脸一红,说道:“咳,我是自幼被师门收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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