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八友人逢喜事精神爽,恨不得肋生双翼,足下生风,带着大队人马,走了七八日。终于走上一条山道。又走了半日,山道崎岖,车马难行。符敏仪唤来几名星宿派门人弟子,做了个担架,将风波恶抬上,一群人都有轻功在身,弃马步行,速度仍然飞快。
再走了一阵,见到一片竹林,景色清幽,道旁有一座竹子所搭建的凉亭,大家在凉亭处坐下歇息。山道上却跑来四名汉子,见来了如此多人,两名汉子转身便走,似是回去报讯。另外两名汉子,走上前来,向李逍遥,丁春秋各自递上一封书信。
丁春秋冷冷一笑,接过书信,并不去看。李逍遥接过书信,对那汉子说道:“却不知来了有多少客人?”那汉子张嘴“阿巴阿巴”唤个不停,却是个哑巴,再看向另一人,也是如此,包不同见了,奇道:“这聪辩先生却是哪里找来这许多哑子。”
丁春秋说道:“他只需将门下中人皆尽毒哑便可。”玄难玄痛闻言,心中不忍,唱了声佛号,闭嘴不言。
说话间,山道后一阵烟花飞起,转出几十人来,人人手中抬有一副担架。却是迎客之人。李逍遥对那汉子笑道:“多谢了,在下无病无灾,不必弄得如病入膏肓一般,需人抬着躺入花丛之中。”
函谷八友见他不坐担架,自然也不敢坐,急忙在前引路。大家施展轻功,那些迎客的汉子,轻功虽然不弱,但也落在后面。
邓百川等人一路疾行,见丁春秋大袖飘飘,姿态潇洒。他奔行并不急遽,但在这陡峭的山道上宛如御风飘浮,足不点地。邓百川暗自咋舌,心道:这老魔头横行天下数十年,便是不论他一身用毒的本事,这武功也非我等所及。
他再看向李逍遥,见李逍遥抱剑而行,背对着丁春秋,竟似毫无防备,丁春秋看着李逍遥目光不善,却始终不敢表露分毫敌意。想起自己苦修几十年,自以为武功略有所成,不由得心灰意冷。
一旁公冶乾见大家兴致不高,他轻声说道:“大哥不必气馁,咱们扶助主公,建立千秋功业,求的是封妻荫子,光耀门楣。这武功上一时之长短,又何必计较?”包不同与风波恶倒是没心没肺,一路只顾贪看风景,包不同本想与迎客大汉评头论足一番,但不论他如何说,对方只是指着嘴巴。他几次下来,觉得没趣,便不再说话了。
一行人走入一个山谷,在松林中听涛前行,待绕过松林见前方有三间木屋,屋前大树之下,对坐着两人,一老一少,皆低头苦思,原来二人面前一块青石棋枰,二人正凝神对弈。
函谷八友见了,急忙跑上前去,一齐跪下。口称“师父”。李逍遥心知,那老者便是函谷八友之师,“聪辩先生”苏星河了。
苏星河见八名弟子齐至,暗叹一口气,又见了玄难玄痛两位少林高僧,便站起身来,拱手为礼,说道:“少林高僧驾到,老朽苏星河有失迎迓,罪甚,罪甚!”
丁春秋一阵怪笑,说道:“师兄,你今日破誓开口,可是要与我决一死战了?”
苏星河对他怒目而视,说道:“今日你我,不死不休,但我现下还有一局珍珑棋局未解,且等我解开棋局,了结恩师心愿,再与你计较。”
他说了两句话,便不再理睬众人,又坐回原位,与那年轻人对弈起来。李逍遥放眼看去,正是段誉。他棋力惊人,有国手之姿。此刻坐在棋局前,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众人观棋,不好打扰,只得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待,过了一阵,忽听段誉说道:“哈哈,我可想明白了!”便下了一子,苏星河脸色一喜,一阵长考,才做出应对,二人对下十余着,段誉举棋不定,犹豫再三,终是长叹一声,弃子认负。他对胜负之念看得不重,起身拱手道:“先生这局棋实在变化无常,在下已尽全力,还是棋差一着。”
苏星河面脸苦涩,说道:“如段公子这般的棋道高手,也不能破解这珍珑之局吗?老夫时日无多,莫非此生破局无望?”
段誉回过头来,正好看到李逍遥含笑而立,大喜过望,跑上前来,喊道:“二哥,你来了!”
李逍遥见他举手投足之间,气定神闲,法度森严,奇道:“三弟,你怎的…”段誉挠挠头,笑道:“那日之后,多亏了王姑娘,在无锡教了小弟我一个月,小弟现下,倒是能将‘凌波微步’与‘六脉神剑’用的得心应手了。不过王姑娘说了,小弟对敌经验尚浅,遇到高手还是不成。”
他自杏子林一事中,先是听李逍遥以正言论及习武之人,后又遇到两名无辜农人为己枉死,自己武功不灵,已至不及施救。心中第一次对武功生出了向往之心。
王语嫣在磨坊里,听了李逍遥对段誉的指点,便留在无锡,教了段誉一个月时间。若是旁人教授,段誉即便有学武之心,但也未必肯耗费心血。但王语嫣温言软语,在段誉心中,便犹如洪钟大吕,字字句句,皆见机杼。
他两人一个为报救命之恩,用心去教,一个得美人授业,自然拼命去学。一个月后,段誉终是能自如运转内力,将那“六脉神剑”顺利用出。王语嫣见了,便功成身退,去寻自家表哥,段誉则带着岳老三,四处游山玩水。
待到了洛阳,遇见了苏星河派出的门人,正满世界寻找风流潇洒,相貌俊朗的弈棋高手,段誉正好此道,便欣然而来,与苏星河对弈半日,还是功亏一篑,败下阵来。
李逍遥听他说起过往,心里高兴,便将他引见于灵鹫宫众人。段誉自无不可,对人彬彬有礼,但符敏仪等灵鹫宫中人,自来对这等小白脸不甚感冒,只是淡淡为礼,不再多言。
倒是赫连铁树,见当初的书呆子,竟是大理皇子,当今大理保定帝年老无子,这位段公子已然实打实便是未来的大理国主。他心中想起一事,不敢怠慢,躬身行礼,更见真诚。
李逍遥笑着对赫连铁树道:“老赫,去年在杏子林,你对我三弟可不怎么客气,何以前鞠而后恭啊?”赫连铁树笑着说道:“李公子有所不知,我西夏皇帝陛下有一爱女,虽长于深宫,但生的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深的陛下喜爱。现下年已及笄,陛下存了招驸马的心思。段三爷年纪家世皆与我家公主相当,若是雀屏中选,也算是西夏大理两国一件盛事。”
他话音未落,树林后传出一道声音:“这位赫连将军,不知你方才所说,是你擅自揣度你家皇帝心思,还是确有其事呢?”
话音未落,只见从树林后转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飘然而来,面目俊美,潇洒闲雅。那女子缓步跟随,满眼倾慕爱恋之情,痴痴的瞧着她身旁一个青年公子。
段誉正要说话,见了那女子,连忙唤一声“王姑娘!”便急忙走了过去。一旁邓百川四人,抬上风波恶,抢着迎上,对那青年公子行礼道:“属下见过公子。”
慕容复与邓百川等人相见,又问了风波恶伤势。再对段誉说道:“段公子,久闻大名,不想今日得见。幸会。”段誉讪讪回礼,心中却是一片酸麻,心道:今日与慕容公子相会是真,但在下却不幸之至。
慕容复又向苏星河,玄难玄通见礼,最后看向李逍遥,面露微笑,说道:“李公子‘一剑镇西戎’好大名号,慕容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李逍遥抱拳回礼,说道:“不敢当,‘南慕容’名震天下,在下也一直仰慕的紧。”他又抬头向一旁大树上看去,说道:“阁下既已到了,便请现身一见,何必行鼠窃之事?”
大树上一阵笑声响起,大家这才发现,那树上竟藏有一人。树冠上一阵颤动,跃下一人,段誉见了,“哎呀”一声。那人走近前来,一身装束与众人大异,却是一名番僧,他双手合十,说道:“贫僧鸠摩智,见过诸位大贤。段公子可安好?”
段誉见了这位曾经欲要拿自己活祭的狠人,心中难免惴惴,但他心思单纯,见对方持礼,也回礼道:“在下见过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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