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难听的薛神医死讯,悲痛莫名,对那老仆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与你家老爷生前为友,烦请带路,让老衲前去灵前吊唁一番。”
邓百川四人纷纷点头,公冶乾说道:“薛神医活人无数,值得敬佩,我等虽无缘与之结交,但死者为大,理当前往吊唁。”
他们两拨人径直进门,前去灵堂吊唁。剩下李逍遥等人门前坐蜡,梅剑看向李逍遥,问道:“少主,咱们不进去么?”
李逍遥指了指丁春秋,说道:“我和老丁,好歹是那薛慕华的师叔,若是他真死了,进去看看倒也无妨,此番我们两个师叔却是进去给空棺材见礼吗?”
符敏仪奇道:“少主如何得知这位薛神医假死?属下实不知其所以何然。”
一旁赫连铁树挺胸瘪肚,抬头说道:“一品堂探子有报,一个月前,这位‘阎王敌’薛神医,还在‘聚贤庄’与游氏双雄相会,五日前才匆匆辞别游氏双雄,赶回家中。他这一个月来,与人游山玩水,治病救人,好不快活,怎的提前五日匆匆赶回家中发急病而死?其中定有蹊跷!”
李逍遥看着丁春秋,缓缓说道:“丐帮陈老哥,在遇到老丁时,曾向中原武林传讯示警,算算日子,该是老丁你再入中原的讯息被这薛慕华所知,他才火急火燎的回家病死。”
他见丁春秋额上冒出冷汗,接着说道:“算起来,老丁你才是这薛慕华的正牌师叔,这般看来,你与苏星河的关系可不如何友爱。”
丁春秋强笑一声,说道:“这是我师门中事,阁下虽然来自灵鹫宫,老夫却不必给阁下交代。”
李逍遥点点头,说道:“不错,二师伯师门中事,便该二师伯门下自行解决,我虽也是逍遥门下,也不能随意插手。”
丁春秋闻言,偷偷松了一口气,说道:“小师弟尊为逍遥派门中巡查,自然是会谨遵我逍遥派门规的。”
李逍遥心中冷笑,暗自想道:待两个老太太知道这几十年里,他们亲亲的师兄师弟,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全是拜你所赐。到时候你再去阎王殿与两个老太太说门规去吧!
不过目前这精心准备的人肉沙包尚有用处,他也不去说破。只是和善笑道:“老丁,不知你是否每日寅时即便早起,背诵我逍遥派门规?”
丁春秋不知其意,只得含糊说道:“我身为逍遥派门人,自当熟悉门规。”
丁春秋正在说话,却听到一人厉声喝道:“恶贼!你竟然害了我五哥!我李傀儡今日便与你拼了!”
李逍遥转头看去,却见大路上七道身影疾走而来。当先一人身穿戏服,双眼赤红,便是那李傀儡了。他口中高声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语调之中多有悲壮之意。说话间右手食中二指骈立,作短剑状,纵身一跃,直刺丁春秋心口。
丁春秋身上几个要穴被李逍遥点中,平时行走坐卧与常人无异,但内力运转不畅,与人动手却是不能,只得展开身法,错开两步,躲在李逍遥身后。
李逍遥未及说话,对方口中唱道:“力拔山气气盖世”,双手成拳,一左一右,砸向李逍遥,拳风凛凛,劲风扑面而来。
一旁赫连铁树对着公孙休连使眼色,公孙休本想看着李逍遥挨打,但被赫连铁树逼迫不过,只得拿出金刀黑剑,说道:“慢来。”金刀划了个圈子,将对方圈了过去。
他此番欲要建功立业,却又不想为李逍遥拼命,便出工不出力,与对方敷衍了事。他武功胜过对方一筹,此刻两人却是难分仲伯。
一旁玄冥道人见了,偷袭之魂蠢蠢欲动。他盯着场中两人,一双眼睛贼溜溜乱转,趁着一个空当,突发两只袖箭,只取那李傀儡。
却不想对面又站出一人,手持一块黝黑棋盘,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手腕一抖,飞出两黑两白四颗棋子,将玄冥道人袖箭击落。玄冥道人连发飞刀,铁莲子等十余件暗器,对方一块棋盘,尽数挡住。大家只听得暗器打在棋盘之上,金铁声不断,原来这人用的竟是一块磁铁棋盘,乃是各种暗器的克星。
他挡下诸多暗器,大喝一声:“宁弃三子,当争一先,范百龄领教阁下高招!”棋盘一角,直直砸向玄冥道人胸口膻中穴,玄冥道人左掌上托,右掌自左臂肘下推出,击向棋盘,范百龄手腕一转,以棋盘边缘使出一招刀法,斩向玄冥道人腹部。
这几下变招极为迅速,玄冥道人连连变招,双掌翻飞,却被迫入下风。一旁有一书生打扮之人,大声叫好,说道:“二哥好一招‘金角银边草肚皮’!”
他话说完,自身后站出一名老者,须发皆白,怀中抱着一副瑶琴,对着李逍遥叹气说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这星宿老怪不是好人,阁下却要与之为伍。今日我五弟已亡,待老朽弹奏一曲,祭奠亡魂。呜呼哀哉,康广陵思亡弟于此,肝肠寸断也。”
他身旁几位自家兄弟,听说这位大哥要弹琴,立即撕下衣角,塞在耳中,又远远走开,连着那范百龄与李傀儡也立时收招,远远逃开。
李逍遥见了,深知这位的琴音非常人可听,当下对着赫连铁树和梅兰菊竹说道:“你们快快退后,能走多远便退开多远,记得将耳朵堵上。莫要漏进一丝声音。”
梅兰菊竹在灵鹫宫,早已见识过天山童姥内力发音,震魂夺魄的功夫,自是堵上耳朵飞快跑开,赫连铁树本不知何故,但他心机深沉,此刻见与李逍遥亲厚有加的四个小丫头跑得飞快,不问缘由,撕下布条,堵住耳朵,勒转马头,驱马急奔,竟跑到前头去了。
李逍遥站立不动,正待说话,却听得那康广陵拨动琴弦,“岑”的一声响起。在场众人都只觉自身内力随之轻轻一跳。公孙休,玄冥道人连忙盘膝坐下,默默运行内力,那霍山三人,为化外蛮夷,却未曾见过这等奇妙神功,不知应对方法,只是呆呆站着。
康广陵先声夺人,双手抚琴,琴声像流水般响起。符敏仪熟悉音律,听了几个音,说道:“这是‘忆故人’。”李逍遥说道:“凝神静气,莫要分神,否则咱们就得变成故去之人了。”
他于音律一道,不甚精深。不懂得乐曲攻伐之道。此刻要他想出一首曲子,将康广陵的这曲“忆故人”克制住,那是毫无可能。
但他毕竟了解过百余年后蒙古国金刀驸马,虽不通音律,却自悟了乐曲节奏争先抗衡的法门,从而骗了别人家姑娘的成功案例。让他现场编出一曲“天龙八音”,那是天方夜谭,但抄袭未来傻小子骗岳父的法子,他自然当仁不让。
此时他内功精深,便默念内功口诀,“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默默感受琴曲内中节奏,待听到一处承上启下之关节处,便曲指在玄铁剑上弹了一下。
这一下声音正好将琴曲打断了一瞬,康广陵兴致正浓,此刻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便如在一锅好饭中,吃出半截青虫,虽不致命,却恶心至极。
康广陵眉头一皱,觉得心头烦闷,他强压不适,变换节奏,却又换了一曲“泣颜回”。这首曲子相传乃是孔子所做,寄托哀思之余,又透出惶惶大气。康广陵一曲弹至一半,智慧宝树王怪吼一声,手舞足蹈起来。霍山叹了口气,将智慧宝树王与镇恶宝树王挟在腋下,提纵身形,远远跑开。
李逍遥见符敏仪额头冒汗,运起内力,连连弹在玄铁剑上,每一击,都引得康广陵琴音一颤。待弹了七八下,康广陵这首曲子断断续续,难以为继。
康广陵又连续换了三首曲子,李逍遥依样画葫芦,耍赖捣乱,那边刚刚流水潺潺,这里便“铛铛”两声,如铁匠抡锤。他二人如此斗法,其它人却倒了大霉,首先是公孙休难以忍耐,夺路而逃,玄冥道人所习为玄门心法,倒是多撑了片刻,符敏仪听得最久,康广陵换到第四首曲子时,才展开身法,迅速离去。
丁春秋内力雄厚,倒是不怕,但他随无崖子学艺,音乐一道,虽不及苏星河,但论及天下,也是拔尖的人物,听着李逍遥用强悍内力,不停制造噪音,将一首首优美琴曲,割得四分五裂。实在心中郁闷不已。
康广陵琴音初时如小雨淅淅,而后越来越急,便如暴雨倾盆,随狂风而落,李逍遥抱元守一,只是在琴曲转换的关节上,制造噪音,让琴曲难以连贯。他内功乃玄门正宗,只要自己心平气和,便是泰山崩于前,也不能撼动半分。康广陵耗费心神,又换了三首曲子,全身内力激荡之下,头顶居然冒气白烟。弹到最后,琴音“锵锵”如同金铁之声,最后“崩”的一声,却是琴弦崩断,琴音骤停。
康广陵吐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其他几人见了,急忙上前。李逍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走上前去。康广陵身旁那位中年美妇见了,只当他是丁春秋同党,要再下杀手,连忙一挥衣袖,无形之中,将一股剧毒花粉吹向李逍遥。李逍遥花粉迎面,只觉得清香扑鼻,未有半点不适。
康广陵几位兄弟见了,无不骇然,这七妹石清露的花粉,乃是他们兄弟几人专门弄出来对抗丁春秋的利器,他们曾做试验,便是水牛,吸上一缕,也得倒下。几人面色绝望,纷纷走上前来,站在康广陵身前,竟一步不退了。
他们几人内心绝望,只当今日便是师兄弟八人齐齐归天的好日子。谁知等了片刻,只见李逍遥站在身前,伸手递过来一个小瓷瓶,面色古怪的说道:“各位师侄,我在等你们拿药救人,你们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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