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恩用一个比较滑稽的姿势,从窗户外面爬进来之后,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没有了亲切交谈,没有了礼貌有加。
冷彻、肃杀、紧张……
空气凝滞如水,温度寒冷成冰,心跳响彻似鼓……
在这样的气氛中,荣恩似乎有意的隐藏了自己,默不作声的,把对话的主动权,“还”给了林恩。
说到底,这是林恩自己的事情。
他有权分辨和处理这一切,有权说不。
于是,荣恩依旧微笑着站起了身,在安德鲁不安和恳求的目光注视下,站在了林恩的身边,给了林恩一个眼神。
而林恩,则是回以一個“你放心”的眼神之后,做到了荣恩刚才坐着的位置。
也就是,安德鲁的正对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林恩那个“你安心”的眼神之后,本来还挺安心的荣恩,突然又不安心了。
“说话。”
林恩向前半探着身子,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为什么,安德鲁恍惚间看到了自己被烧死的样子。
“哦对了,忘记了,你……”
林恩回头看向荣恩,得到了荣恩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那就好。”
算得上是一秒破功,但林恩的压迫感依然存在。
安德鲁知道,以对方的那股子疯劲,没准儿看似正常的状态下,才反而是最危险的情况。
于是,为了不让自己这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身躯,因为心跳过速而惨遭崩离,安德鲁强行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站起身,弯下腰,伸出手:“你好,林、林恩先生,我是安全局……”
“怎么不是阿曼达过来?哦,我明白了,你们偷偷把她藏起来了对吧!我今天非……”
林恩站起来就往窗户边上跑,看着就要直接冲出去的样子。
不过,被荣恩拦下来了。
“林恩,你看看这个。”
荣恩拿起那个黑色的小本子,递到了林恩手上。
“这什么东西?”
林恩翻开第一页,看到了某个名字。
阿曼达。
其下,是她的住址,和用化名购买的,记录在别人名下的隐蔽房产。
林恩翻了一下,忍不住夸了她一句:“还在哥谭也买了房子,真是有勇气啊!可敬!”
随意的往后翻了翻,林恩就合上了小本子,带着奇怪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安德鲁先生,对吧。”
林恩的笑容在荣恩看来,属于很和善的那种,但是在安德鲁看来,就有如一条饥肠辘辘,嘴角满是腐血的瘦狼一样。
“我觉得……”
林恩握住可他的手:“……我们还是有很多的事情,是可以谈一谈的。”
终于坐下身,林恩托着下巴,声音中带着奇怪的音调,用小拇指敲击着自己的脸:“就比如,这个小本子上的内容。
安德鲁先生,容我问你一句,你……想把那个副,变成……正吗。”
……………………………………………………
雨,夜,伞。
厚实的黑色雨伞,遮住了同样黑暗的天空。
这是一处墓园,在白天刚刚举行过一次葬礼,集体的葬礼。
被迈入厚重黑土中的那些人,大部分早在多年之前就应该死掉了,也有相当的一部分,从人类社会,已经早早被除名,是活在阴暗角落中,“不存在”的一类人。
可他们现在真的不存在了,真的……死了。
……
白色的花朵被献祭在光滑的黑色墓碑前,雨水发困其上,花瓣凋零。
阿曼达独自一人,撑着伞,面无表情的站在这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质上而言,阿曼达未曾关心过这些人,她从各个地方把这些人“拯救”出必死的局面,把他们聚集到一起,无非也就是为了能让他们利用自己“本就应给付出的生命”,去为她做一些事情而已。
耗材,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就像一张纸,像一个垃圾袋,像捏了一下消毒喷雾。
仅此而已。
但,现在。他们都死了。
多年的积攒,偷偷隐藏的力量,都死了。
一整个书写本,一整卷的垃圾袋,拧开瓶口,顷倒而出的消毒喷雾。这就让阿曼达很是心疼了。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作为自己的后备力量,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存在,可以去帮她做一些事情,阿曼达又怎么会多年以来,专门接一些棘手的工作,脏活累活全都来者不拒,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呢。
天空中,雨还在下。
阿曼达的眼睛里却如同火焰正在燃烧。
那是彻骨的恨意,以及,某种不为人知的……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叫林恩的家伙不肯去死!为什么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老老实实的死啊!
手中握住的雨伞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阿曼达的手上骨节料峭,高筋隆起。
可她终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一声斥骂。
她还不准备埋葬祭奠自己的远大理想和前程。
埋在墓地里的,不过是一些早就死掉的人而已。
再多的耗材,也无非只是耗材而已。
再买就是了。
雨声滴答,阿曼达撑着伞,独自一人而来,独自一人而去。
…………
车子停在偏僻别墅的后院,雨已经停了,阿曼达从车里下来,凝望着自己眼前的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别墅。
准确的来说,阿曼达从未拥有这栋别墅。拥有这栋别墅的人,是一个叫萨克齐的遗民,目前62岁,单身,寡居,性格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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