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环:在交界地卖粪金龟第一百零七章 鸟
梵雷勐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血池中。
他立刻摸着身体,只有一只手触碰到身体,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缺少了一半的肢体。
梵雷嘴里泛着苦涩。
当初他还鄙夷着葛瑞克那疯狂接肢的仪式,如今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条腿儿。
熟悉的血腥气,还带着腥臭,这里依然是血王朝。
但自己却没有被杀死,这是怎么回事?
正常情况下,自己倒在血池里,应该已经被饿犬分食,变成粪便了。
我怎么又想到粪便了?梵雷一阵恶寒。
他一激灵,看向四周。
周围没有细犬,只有一只巨鸦,站在不远处,散发着凛然气息。
这种巨鸦在血王朝的食物链上可以说是顶端,有它在,很多细犬确实不敢靠近。
但这种巨鸦牙齿上也有一排鹅一样的利齿,它同样是吃肉的。
为何没有吃了自己?
梵雷费力地扭着头,惊讶地发现贯穿自己脖子上的孔洞愈合了,他可以自如地转动脖子。
还来不及思考,他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自己后方的岩石上。
男人带着兜帽,笼罩在漆黑之中。
覆盖全脸的骨架向虫子一样紧紧抓在脸上,只从骨缝中露出一点脸庞。
他身着长袍,黑色的披风缀满勐禽的黑色羽毛。
男人手里抓着几只细犬的尸体,喂给那巨型乌鸦。
巨鸦利齿交错,将尸体碾成几块,囫囵吞下。
“是你。”梵雷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这也是一位血指,与他相识。
这位血指是来自鸦山的杀手,信仰的并不是血君王,而是另有其主。
不过血王朝允许这样的强大杀手成为血指,哪怕他们并不效忠。
不拘一格地收敛人才,这是血王朝强大的原因,也是血指们经常彼此互相攻击的原因。
但也因此,同样会有凭借自己意愿拯救别人的血指。
这位杀手梵雷熟悉,是个有些神神叨叨的人。
“为什么救我?”梵雷问。
“你还不到死的时候。”杀手说着,声音尖锐,仿佛乌鸦。
果然神神叨叨。
梵雷见过鸦山杀手的工作,他们喜欢模彷死之鸟。
带着晚钟,飘落着黑色羽翼,宣布将死之人的命运,用利爪举行死亡的仪式。
明明只是杀手,加入血王朝也是为了方便杀戮,却要冠以堂皇的名号,带着一种莫名的荣耀。
梵雷说:“你们是怎么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死的?”
“双鸟会给予我们教诲。”鸦山的杀手如此说着。
梵雷摸摸喉咙,还能感觉到一点伤疤,但很浅,只是让他的声音在阴柔中多了一些嘶哑。
“作为一个杀手,你治疗的手段居然挺好。”梵雷说。
“与死亡同行的人,最了解生死的边界。”鸦山杀手说,“也知晓如何将人从边界推向某个方向。”
梵雷撑起身子,看着那始终保持神秘与黑暗的男人,笑了:
“我一个医生,经常要让别人从痛苦中解脱。你一个杀手,因为别人不该死,就出手救人?我们还真般配。”
鸦山杀手瞥了他一眼:
“我救你是因为我个人的判断。”
“哦?”梵雷说,“为何?”
“你身上沾了鸟屎。”鸦山杀手说,“一片黑一片红的,让我想起了双鸟,也是一黑一红。”
梵雷表情变成酱紫色:
“你就不能换个说法?不要再让我想起这件事。”
“我受到了双鸟的感召。”鸦山杀手从善如流,果然换了个说法,还是那一股子神棍味道。
梵雷怀疑鸦山杀手平常的言辞都可以翻译成通俗的说法。
比如被晚钟选中,就是想要弄死你的意思。
梵雷说:“不说那些,你能再接受我一个任务吗?”
梵雷平常就是给血指下任务的,只是平常他从容不迫,如今狼狈不堪。
还好遇到的是这个神棍,如果是其他的血指,他可能已经被宰了。
“什么任务?”鸦山杀手问。
“去山顶。”梵雷说,“潜入血君王的寝宫,告诉他这件事——碎星拉塔恩苏醒了,正准备进攻这里。”
鸦山杀手沉默片刻:“我拒绝。”
“为什么?”梵雷说,“这甚至不是让你去杀人,这任务以你的潜行能力,应该不算难,你们不是很擅长暗杀。”
“我还不到重生的时候。”鸦山杀手说。
“重生……”梵雷迷惑。
“我等就是死之鸟,侍奉双鸟,直到举行死亡仪式,获得在遥远未来的再世契约。”
梵雷琢磨了一会儿,明白了鸦山杀手的意思:
“你直接说怕死不敢去不就行了。”
“我还没完全成为死之鸟、举行死亡仪式呢,我当然不能去招惹半神。”鸦山杀手好像被梵雷说得有点急,不再维持那副神秘腔调。
“你真不去?”梵雷问。
“还不到时候。”鸦山杀手沉声说,继续维持着自己的高冷人设。
梵雷想了想:
“先把我带出王朝吧,去探探那家伙的虚实,去宁姆格福。”
“不行。”鸦山杀手再次摇头拒绝了他,“双鸟指引我去湖区。”
“有人给了你去湖区的任务?”梵雷说,“谁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梵雷有些不满,这血指可是他发展出来的业务员,怎么有人敢僭越,擅自给他的人发号施令。
“是传教士的命令。”鸦山杀手说。
传教士,也就是鲜血贵族的别称。
广传咒血的传教士,其地位确实比梵雷要更超然一些。
梵雷想起那个手持刺剑刺穿自己喉咙的鲜血贵族,喉咙有些发紧:
“他派你去暗杀谁?”梵雷问。
“满月女王——蕾娜拉。”鸦山杀手说,“双鸟的目光盯上了他,命定之死是降临在她身上的时候了。她的死亡将阻止星落。”
梵雷翻译着鸦山杀手的话,最终还是放弃了:“说人话。”
“杀死满月女王,卡利亚就需要一个新王来维持,碎星就要忙于政务了。”鸦山杀手说,“这是传教士告诉我的。”
梵雷有些惊喜。
他看着那血红的受到熏烧的山峰岩壁。若隐若现的石阶之上,鲜血贵族还在把守着那个地方,阻止任何试图惊扰血君王安寝的人。
梵雷还以为那家伙已经完全沉醉于迷梦中,没想到居然能想出些计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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