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别走,都先别走,一会儿分奶牛,大伙帮着往回牵。”王队长一边跑一边拼命挥舞着双手。
奶牛!
社员们纷纷跳下小四轮,哗啦一下把王队长围住,高长林最激动:“队长,咱们分多少奶牛,就算背,也得背回去!”
大伙直乐:瞧你那干巴样,还背奶牛呢?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王队长进了公社院里,李卫国一眼就瞧见王小乐,像模像样地穿着件大褂,有点兽医风范。
“国子!”王小乐凑过来,小眼睛眯眯着。
“挺像样。”李卫国拍拍他的肩膀,赞了一句。
王小乐嘿嘿一笑:“咱们大队分二十头奶牛,我都给挑好了。”
奶牛也存在个体差异,有的体格好,产奶量也有区别,其实跟人一样,有的产妇奶水就不够用,有的能喂爷俩呢。
大伙就都跟着王小乐,去看属于他们队里的奶牛,都是黑白花,瞧着就顺眼,嘴巴还慢慢地倒嚼,一副悠然的模样。
大伙越看越欢喜,农民嘛,对牛马这些,感情最深。
“这奶盒子真够大的,肯定奶多!”高大林嘴里称赞一番,然后想起一个关键问题,“这玩意咋挤奶啊?”
王小乐接茬道:“现在还没奶呢,等下完牛犊,才开始产奶。”
这批奶牛都已经配完种,再有一個多月就该生产。
高大林有点不懂:“既然叫奶牛,不是应该啥时候都有奶吗?”
王小乐哈哈大笑:“猴子哥,你家嫂子现在有奶吗?”
“没有,俺晚上没……”高大林说到半截,意识到不妥,连忙打住,一个劲摇头。
咳,王小乐轻咳一声:“道理都是一样的,等啥时候你儿子出生,嫂子不就下奶了?”
“先别研究这些事了,往咱们屯赶吧。”王队长办完手续,乐颠颠地跑回来,这些奶牛在他眼里,都是能生钱的宝贝。
也就是县里统一采购,要是叫生产队拿钱,还真买不起。
奶牛身上,也没拴着缰绳啥的,大伙就在后面围了个半圈,慢慢驱赶。
“瞧俺的!”赵老板子来劲了,把赶车的大鞭子使劲一甩,在空中炸了个鞭花儿,那响声都震耳朵。
“轻点,轻点,这又不是驾辕的马,别吓毛喽!”王队长连忙吆喝。
像牛马这些大牲口,受到惊吓之后发狂,在农村被称为“毛了”。
这种情况通常都非常危险,受惊的牲口会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尤其是人多的地方,很容易伤人。
所以报纸上宣传那些“勇拦惊马”的事迹,才那么受人尊敬。
赵老板子一听,连忙收起鞭子:“俺忘了,这些奶牛肚子里,都揣着犊子呢。”
出了公社大院,奶牛迈着四方步,慢慢腾腾地走在大道上。
等走上通往大馒头屯的土路之后,路边还有一些从雪里露出来的青草,这群牛大爷就凑上去开始吃草。
大伙都抱着膀儿,乐呵呵地在旁边瞧着,那眼神,就跟瞧自个家娃子似的。
“抓紧点时间,别天黑还到不了家,二十多里地呢。”李卫国吆喝一声,四轮子在后面慢慢跟着呢,万一遇到点啥情况,有车也方便。
对对对,赶紧走。大伙又吆喝起来,重新把奶牛赶到大道上。
现在这时候,也没有那么多专门拉牲口的大车,前些年,收购站收上来的大肥猪,还都得靠人赶到县里的加工厂呢。
那要是遇到一只特立独行的猪,非得想要逃跑,能把赶猪的人给累死。
你还不能使劲拿棍子抽,抽完的猪宰杀之后,皮下淤血,猪肉看上去紫了嚎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猪长了啥毛病呢。
今天大伙就遇到了类似的情况,这些牛大爷性子慢,走路都慢慢腾腾,而且奶牛还不像耕田拉车的黄牛活动量那么大,走了一会儿,这帮家伙就累了,全都站那不走了。
瞧了这么半天,大伙也都过了稀罕劲儿,都吵吵这牛太懒,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把这些经管半辈子牲口的老庄稼把式,都给整不会了。
赵老板子手里攥着大鞭杆子:“这帮玩意肉筋筋的,要是换成拉车的牲口,俺几鞭子下去,就叫它们乖乖听话。”
“老板叔,这些奶牛也没那么金贵,正常经管就成。”李卫国张口说道,他知道,大伙是太重视这些奶牛。
社员们也都连连点头,赵老板子举起大鞭子:“再不听话,俺就给它们熟熟皮子!”
他嘴里嚷嚷得欢,可是却实在下不去手。
那模样,就跟惯孩子的家长一模一样,雷声大雨点小。
“估计是渴了,我先给他们饮饮。”李卫国从四轮车上拿下来加水的桶,去道边的一个小沟子里,舀了满满一下子水,回来给奶牛饮水。
王队长还有点担心:“这水不凉啊?”
赵老板子搭茬了:“没事,生产队的牲口,大冬天还饮凉水呢,俺算瞧明白了,这玩意就不能惯着,越惯着越涨脾气。”
“来来来,都走起来,一二一,一二一!”李卫国在前面大声吆喝着。
这些奶牛喝完水,还真都来了精神,哞哞一阵叫,迈开步子,紧跟在李卫国身后。
乐得王队长都直点头:“国子不愧是民兵连长,连训练奶牛都有一套。”
他哪知道,李卫国刚才在水里已经做了手脚。
“要俺说,这些奶牛这么听国子的话,他最适合当这个饲养员。”赵老板子在后边帮李卫国开车,嘴里念叨着。
坐在翅膀上的谢老抠一听不乐意了:“国子是连长,马上进入农闲,就要开始民兵训练,哪有那个时间。”
他一直惦记着叫自家小子当饲养员呢,养奶牛可是个好差事,别的不说,天天喝点牛奶还是没问题的,一家老小,早上不用熬粥,能省不少粮食呢。
不得不说,谢老抠就是会算计。
有了李卫国在前面带路,这二十头奶牛全都健步如飞,不到两个小时,就出现在大馒头屯。
正好赶上娃子们放学,都背着小书包,站在道边看稀奇。
“这啥牛啊,黑牛?”
“我说是白牛。”
李小梅也在其中,脆生生地说:“这是奶牛,以后就能喝牛奶喽!”
喝牛奶?那得试试,二愣子直接冲上去,蹲在一头奶牛身下,一口叼住,吧唧吧唧使劲嘬。
还好奶牛比较温顺,没给他一蹄子。
“都赶紧滚蛋,奶牛还没下犊呢,哪来的牛奶!”王队长薅着二愣子的袄领子,把他拎到一边。
二愣子跟李小梅同岁,当然就跟拎小鸡似的。
“那啥时候有奶啊?”二愣子还有点不甘心,用袖子使劲在鼻子下面蹭了一下。
王队长挥挥手:“回家找你娘吃奶去。”
大伙也都哈哈乐,不少村民也都围过来瞧热闹,知青们也都出来了,葛卫红也乐得直跳脚:“这以后是不是就有牛奶喝啦,加点白糖,实在太怀念这个味道喽!”
大城市出来的,有少量的牛奶供应,不过自从下乡之后,就彻底断奶了。
“赶紧牵牲口棚,上草料!”饲养员老刘头嘴里张罗着,他稍稍有点罗锅儿,外号刘罗锅。
饲料都是现成的,夏天时候的青储玉米,装了两麻袋扛过来,倒进大木头槽子里。
大伙都围在前边,乐呵呵地瞧着。
刘罗锅嘴里还念叨:“还是这奶牛好,溜光水滑的,一瞧就是城里来滴,不知道在咱们这农村落户,能不能习惯,猴子,你说是不是啊?”
他喜欢开玩笑,也不管年龄大小,直接拿高大林开涮。
结果这些奶牛还真不习惯,闻闻槽子里面的饲料,仰着头哞哞直叫,就是不动嘴。
“是不是这些奶牛不饿啊?”王大拿瞧着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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