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我们。”
杰西蒙睁开了眼,一滴泪水划过他的眼角。
灯油燃枯,壁炉已尽。所幸一缕微光透过窗前,照亮了屋中的一角,此时此地更显难能可贵。
年轻人看着微光照亮的书桌,无数纸页散落其上。打翻的墨水瓶了无生气地躺在一旁,将桌面纸张一并浸染上一层墨渍。
他坐起身子,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眼睛不知为何肿了一圈,摸起来又痒又痛。一条毛皮毯子正盖在他身上,他发觉自己正赤身裸体。
忽然一声喘息从身后传来,惊得他连忙回过头去。莫名其妙地,竟是一个女人正靠在床头打瞌睡。她的双臂一直贴在他的枕边,他却始终没有察觉。
女人睡得不沉,似乎随时都会醒来。
杰西蒙端详着她,她比自己年长许多,或许得有二三十岁。朴素的黑裙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上面仅有少量蕾丝装饰。一条黑色丝带包住了她的脖颈,喉头的位置还悬着一颗泪形紫水晶。
项饰之下,裙口之上,唯一裸露着的雪白锁骨轮廓鲜明,丝丝黑发垂在上面……
到此为止,杰西蒙的眼中闪过戴诺菈的光辉,毅然转过头来。
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像一般人,杰西蒙不敢惊动她。当务之急是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按着自己的额头,记得自己是在执行任务,然后……
几张染血的面孔闪过他的脑海,随后便是强烈的恶心。他开始止不住的干呕,就这么裹着毯子翻下了床。
女人被他的动作吵醒,揉着眼睛直起了身。
“哦,你醒了。”她说。
“我的马和剑。”年轻人有气无力地说,扶着墙边向门口走去。
“什么?”女人眯着眼睛问。
“我得……立刻离开。”年轻人晃晃悠悠地走着,倒向书柜时他瞥了一眼上面的书籍。
“哈?”
“只有我了……戴诺菈在上……任务必须要完成,我需要……我需要……”他的脑袋乱作一团,思绪云里雾里,“我需要先找到马车……对,我不是骑马来的……”
女人彻底清醒了,但此时反而没有做声。
她看着年轻人摔向炼金台,站稳时打翻了一瓶金石溶剂。接着他又一脚踩进壁炉中,溅起了满屋子的灰烬。终于年轻人一把推开木门,随后便在门口摔了个狗啃泥。
女人走到门边,一把扯下了裹在年轻人身上的毯子。
“回床上去。”她拎着脏兮兮的毯子,盯着年轻人的屁股说,“我得给你找条裤子。”
——
“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年轻人接过木碗和汤勺,女人便把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托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肉汤,杰西蒙看不出是什么肉。他尝了一口,胡椒味很浓,但味道很鲜美,只是女人的视线令他有些不适。
她的眼睛蓝得近乎发紫,正与喉头的水晶相衬。从找来衣服到熬汤再到现在,她始终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不知是何用意。
“谢谢,我是杰西蒙。”年轻人端着木碗,谨慎地说。
“艾薇拉。”女人干巴巴地答道。
“艾薇拉女士,我是护教军的战士。谢谢您的款待,我正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必须即刻离开。事后我会……”
“我看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对吧?”女人突然开口,仪态不怒而威。
“什么意思?”他不安地问。
“意思就是,当你身陷囹圄、举目无亲,特别是昏迷一整天后,不要试图愚弄一位明显不像乡下村妇的女人。”伴随着她的话语,那颗水晶正微微发亮,正如她眼中闪过的愠怒。
杰西蒙扭过头去,默不作声。
“我是艾薇拉,雾中巫女。”她挺直身子,语气越发冰冷,“我救了你的命,给我应得的回报,否则我就收回我的馈赠。”
年轻人轻笑一声,随即答道:“撒谎。”
“为什么?因为你是不死之身?”
杰西蒙心中一惊,又陷入沉默。
“你病了,尽管你可能还没察觉。”她仰着头,目光高傲又严厉,“你的灵魂被银月诅咒,每一次复生都将被恶魔取走一片灵魂。灵魂是意识的本源,早晚有一天你会失去神智,陷入永恒的疯癫。而我,雾中巫女艾薇拉正是对抗恶魔的先驱。我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如果趁早说明原委,或许还能压制你的诅咒。”
杰西蒙还是一言不发。
“怎么,不相信?”不知为何,她越说越起劲。“我劝你还是别抱无用的幻想。戴诺菈?伊莎贝尔?都是降生不过千年的存在。我早在银月初升就行走于此,父狼曾载我驰骋荒野,鲜血圣瓶是我取恶魔之血赠予血族……”
“净他妈放屁。”杰西蒙小声嘟囔。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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