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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为让天下再无贵贱之分(九千字更新,求月票!求月票!)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说的真好啊……

“回咸阳。”

吕不韦疲惫道。

“诺。”

鲁勾践应道。

临别之前,商人吕不韦下达最后三个命令。

一、将储存的三日粮食全部投放到韩地民众家中,在粮袋上写上长安君所赠五个字。

二、发完粮的第二日,将韩地储藏的铁制兵器投放到韩地民众家中,附书:世家要你们跪下,长安君带你们站起来。

三、第三日,带头冲锋,民众只需要一个引子。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吕不韦,鲁勾践离韩第一日。

求生无门,要被逼死的韩地民众一觉醒来,发现家中多了三日口粮。

这一日,去各世家挖矿的人数锐减了百分之九十九。

如此异样自然瞒不过各大世家,他们稍一调查,便发现了真相。

张良与各大世家说过,是在与嬴成蟜赌斗,所以对于长安君之号,各大世家并不陌生。

大世家大多没有当一回事,就三日粮食而已,三日过后,一切照旧。

小世家大多则很当一回事,三日啊,那得少赚多少钱?吕氏商会还在十倍收铁啊!

于是这些小世家以要民众还债的理由,将民众赖以活命的口粮收了上来——短短数日,粮食价格暴涨,几乎所有的民众都欠了世家一大笔粮食。

九出十三归在这几日中那就是慈善行为,二十倍的高利贷才是常态。

倍数不再往上升的原因不是世家不想,而是没有必要——二十倍已经让所有民众都还不起了。

每个城池都不止一个世家,总会有些世家贪图眼前利益,而去“合理合法”地抢占这三日口粮。

那些不去抢口粮的世家,也不会去阻止这件事,粮食收上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第二日,来帮着他们挖矿的民众就回归到先前数目了。

他们最多只会和那些来帮自家挖矿的民众说看看还是我们家仁慈罢,不但不要求你们还债,还在你们欠着债的时候给你们吃的,还不赶紧跪谢?

这些世家并不清楚,在他们抢完粮食的那一天。

眼看着命被抢走的韩地民众心中积聚了多少愤满,眼中燃烧了多少怒火。

或许他们清楚,但他们不在意,他们是世家啊,生来就是在这些民众之上。

但他们一定不清楚的是,在他们抢完粮食的那一夜。

韩地民众家中,出现了比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青铜武器强得多的铁器。

他们也不会清楚,这群呼啦啦赶到他们家中为他们挖矿的韩地民众。

已经有了反抗他们的能力,以及反抗他们的心,就缺一个带头之人。

第三日,一直被他们视作冤大头的吕氏商会拿着铁器,脱下了商服,换上了劲装。

高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起初人很少,少到他们根本没有在意——一个商会能有多少人?

但很快,吕氏商会这点星星之火,燎着了韩地民众这片原野。

宜阳。

暴家,前庭院。

“我就想活着!就想活着啊!为什么不让我活着!”

一个农夫模样的男人嘶喊着,看脸却好像要哭出来了。

他双手抓着铁剑,那姿势一点也不正规,就像是握着锄头。

长剑噼下也没有破空之响,只有并不刺耳的风声。

暴家是将门,虽说势弱,但府上侍卫训练一直没落下。

训练有素的暴家侍卫闪身躲避,觑准农夫破绽,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在农夫胸膛。

农夫倒地,只觉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一张口,嘴里就不住向外冒血。

甜的,比暴家给的吃食好。

农夫吞咽着自己鲜血,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这个想法。

胸口再次一痛,胸膛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

暴家侍卫一脚用力踩着农夫,固定住农夫身体,另一只手极为规范地抡起长剑,极为正规地插进农夫胸膛。

农夫胸口一痛,眼神涣散,头一歪,死去。

甜的。

他临死前想。

“呸,贱民还打上门了,就该饿死你们!”

侍卫唾骂着,身后忽然传来一连串,乱糟糟的声响。

那声音太杂,太乱,很难分辨出具体喊的都是什么,侍卫只能听清几个字。

啊啊,呜呜呜,种乎,王侯,活着,活着,活着,活着……

侍卫回首,眼眶差点被瞪炸裂。

密密麻麻,穿着各异,手中持着刀剑的男女老少呼喊着向他冲了过来。

这些人真的很不规范,毫无阵势可言,拿着武器的动作还没有他初当侍卫的动作好。

除了人多,这些人在侍卫眼里真的是一无是处。

“你们这群贱民!”

有声音自侍卫身后响起。

侍卫脸上一喜,听出是另一个暴家侍卫的声音。

来了同伴,本想就此退却的侍卫同样爆喝一声。

“你们这群贱民!”

训练有素的十数个暴家侍卫迅勐出击,如虎入羊群一般冲入人群。

以他们对贱民的了解,只要见了血死了人,这些贱民就会退回去。

他们横冲直撞。

他们砍瓜切菜。

他们大开杀戒。

杀得越来越兴起,杀得兴奋化恐慌。

他们每个人杀的人都有七八个了,砍得胳膊都酸了。

但人潮没有退去的迹象,反而更多了,密密麻麻布满了他们视野。

一个侍卫以手中青铜掺杂生铁,应是世上除秦国制式武器外最先进的长剑,抵挡民众长剑。

一声并不清脆的声响过后,这个侍卫手中的剑,断了。

怎么可能?

断折了武器,愣神了片刻。

一柄刀就砍在了这个侍卫身上,鲜血横流,这是暴家侍卫第一个受伤的。

其他的侍卫赶忙救援,把受伤侍卫拉进保护圈。

“这群贱民都疯了不成!”有侍卫一剑刺在一个女人大腿,嘶吼着道。

“喊的什么,是巫术乎!”有侍卫一边闪避,一边恼怒地大喊。

“啊!”

一侍卫发出惨叫,他的一条大腿被斩中,出现了一道尺长,半尺深的口子。

这是第二个受伤的暴家侍卫。

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其身边同伴拉他的手拉了个空,急忙以手中兵器格挡。

当当当

依旧是那并不清脆的脆响。

他们的长剑被噼断,民众的长剑,长刀去势被阻了大半,但剩下那一小半落在了倒地侍卫身上。

“啊!”

侍卫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还没等惨叫完,又是一轮胡乱砍。

侍卫惨叫未半,中道崩殂,这是第一个被杀死的暴家侍卫。

随后,在仿佛怎么也杀不尽的民众包围下。

方才还大展神威的暴家侍卫,一个接一个惊骇,悚然,后悔地倒下。

后庭院。

卧榻数十年而不起的暴鸢,一手长剑舞的虎虎生风,连杀十数人。

其七十多岁的次子,其五十多岁的长孙,都被其护在身后。

暴鸢根本就没有病。

他装了这么多年病,开始是为了让韩王和韩国各大世家放心,后来是为了让秦国放心。

韩国第一名将暴鸢,身为兵家门生,不思如何自秦国身上一雪前耻,破城掠地。

而是思如何自保,如何不为人重视。

这便是申不害刮起的术之恶风结果。

暴鸢喘着粗气,反握着长剑剑柄,倒插长剑拄地。

就算他当初是韩国第一名将,但年已过百,又躺了数十年,此刻已是到了他的极限。

但他的敌人,远远没有到极限。

“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

“我要活着啊!”

“为什么要抢走粮食!就那么一点!那么一点我阿母就能活着!”

“你们让我吃了我儿,让我不是人,让我活不下去!”

“……”

大家喊什么的都有。

脸上表情有仇恨,有恐惧,有害怕。

暴鸢打过许多仗,但他从来没看见过明明满脸泪水,吓得嚎啕大哭,还能坚定冲上来的敌人。

三把长剑两把长刀冲着暴鸢头顶噼落,暴鸢怒喝一声举剑横挡。

“你们这群贱民!就不该给你们吃食!就该让你们去死!”

当当当当当

当初被誉为神兵利器,韩国最强武器的暴鸢佩剑,断成了六截。

韩国第一名将暴鸢,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国刀剑下。

死在了自己家里,死在了韩国民众刀剑下。

“你们这群贱民!贱民!”

“不要杀我,都给你们!粮食,金钱,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

暴鸢次子暴怒斥骂。

暴鸢长孙跪地求饶。

行为不同,结果都是一样的。

嘴里喊什么都有的韩国民众乱刀乱剑,将二人和他们阿父,大父一样,砍成肉泥。

韩地世家,韩国灭亡仍然存续的宜阳霸主暴家没了。

随着暴家一起湮灭的,是韩地几乎所有的世家。

“我们只想活着啊”,这是这次起义民众呼喊最多的话语。

“活着”两个字,是除了哭声的“啊”,“呜”之音外,呼喊最多的二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八个字,除了最开始吕氏商会的人,引领着高喊之外。

在其后韩地民众自发自主地行动中,出现频率并不高。

如果吕不韦没走,就会发现这不在他意料之中的事——他以为会是这八个字给予民众信心勇气,一往无前。

自古以来,华夏人民的基本诉求都很简单。

不是封侯拜相,也不是家财万贯,是活着。

世界的底层民众,仅仅是活着,便已经竭尽全力。

由于韩地官员,大多都是韩地本地直属任命的缘故,所以他们基本上全部都属于当地世家。

这次的暴乱,不仅摧毁了韩地的所有世家,还摧毁了整个韩地的官府体系。

值得一说的是,在始皇帝无法及时派遣官员来此执政的情况下。

吕氏商会打着长安君的名义,接手了当地的治理。

第一件事,宣布民众无罪,有罪的是世家。

哄抬粮价,其罪当诛,大家不是在造反,是在帮着管理。

第二件事,自民众中选出德高望重的人来协助治理。

第三件事,除了铁器,均分各大世家储藏发于民众。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三把火一烧,长安君三字于韩地名声大噪。

而这件事,嬴成蟜并不知情,这是吕不韦自主为之。

吕氏商会之前发放打上长安君字样的粮食,铁器。

不是嬴成蟜的命令,也是吕不韦自主为之。

新郑,韩地唯一一座没有爆发民乱的城池。

因为张家的存在,新郑粮价一直没有太大涨幅,维持在民众可以接受的水准。

这里的铁匠铺依旧很多,挖矿的民众几乎占了新郑全部。

这里畸形,却不生乱。

脸如金纸的张良坐在屋舍中,“接待”着自咸阳而来,要求韩地各地上计的始皇帝使者。

被五花大绑的使者怒容满面。

“你是何人,安敢绑我!”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

咳咳

张良轻咳数声,以手帕捂嘴,取下时,其上鲜血淋漓。

“我有一个能让你升官升爵的消息。”

使者才不听这些,他现在着急回去报告始皇帝韩地没了。

消息要是比他先一步传到咸阳,那他就是犯错,就是渎职。

“速速……”

“吕不韦还活着,是长安君嬴成蟜的门客。”

使者刚说两字,张良眼见使者性急,语速极快地说道。

烦躁不安的使者一听到“吕不韦”三个字,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此言当真!”

一个时辰后,一匹八百里加急的快马自新郑奔驰而出,赶赴咸阳。

送走使者的张良摸出一颗黑子,落在其身前的围棋棋盘上。

此棋盘与如今流行的十三道围棋棋盘不同,纵十九条线,横十九条线。

“棋手身死,这局棋,是良赢了。”

一日后。

嬴成蟜安插到新郑的郡守带着新郑兵马,踏入张家大门,想要恭迎智者。

能在长安君府有代号的门客,都值得一舔。

大门打开,一人未见。

新郑郡守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屋,脸色一沉,“搜!”

距离新郑百里之外的一处树林。

化整为零,出逃新郑的张家重新聚拢,张良遥望了眼新郑方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良会将这八字传于天下。”

扭头,又轻咳了两声,以手帕捂嘴,又见血渍。

你能以这八字乱我韩国,良便能以这八字乱天下。

等到反声四起,嬴成蟜,良看你如何收场!

“去找田横。”

张良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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