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又摇了摇头,平静道:“我师父乡下有后,秘宗艺传下了,那拳也收住了……虽然去得早了些,却是笑着的,不过……
是,确实可恨。”
老人再次提笔,“那小先生之所以去扶桑……”
“杀了个鬼子商人,所以去扶桑。”
笔墨一顿“躲?”
“不,是‘杀’”
“杀”字入耳的一刻,外面突然喧嚣起来,老人却仿佛充耳不闻。
他将写满的纸页放到旁边晾着,轻轻挽了挽袖子,又重新铺好一张。
……
少年看着老人做完一套动作,好一会儿,说道:
“师父到底还是没睁眼。”
没说什么“节哀”之类的话,老人手下只有笔毫划过纸面的润泽。
他记下少年所说的每一句话
记下“关门弟子”的苦涩,记下“担着门派的根!”的沉重,记下“精武”的自豪,也记下少年许久不语后那一句
“我这个关门弟子,没给什么像样的拜师礼……
所以得补上”的血腥
少年说“我去了洋商总会会馆……那个倭商还在。”
老人又换了张纸
“……我杀了他。”
“……”
“先生?笔重了。”
老人提笔,墨色从杀字的最后一点上晕开,他脸色微沉道:“失态了,听说会馆周围,那些兵夫手上,都是带响的?”
“是”
一个“是”字,与“杀”截然不同,但老人仿佛闻到了同样的血腥味。
船舱外的喧闹更沸了些,老人听着波涛汹涌中混杂着的兵卒叫骂,仿佛回到了少年杀人的那一天。
数十杆枪同时鸣动,却只似奏乐,少年提着堪比自己两倍身长的长棍,穿屋越脊,直至仇敌身前,
而后
棍啸如风,一击即中,鲜血淋漓,负夜而去……
老人擦了擦额间细汗,点头赞叹,“聂政之行,不过如此。”
少年却只是点点头,“算不上,便只是杀人。”
“多少?”
“十三”
“……”老人沉默,好在这次记得提笔。
“杀了人,我抢了银子,上了当夜的船,去了东洋……”没发现异常的少年继续口述“两个月,我挑了四十八家。”
“又杀了人?”
“偶尔杀”
老人皱了皱眉头,问道:“小师傅您之前说自己贵庚?”
少年神色不变,问道:“先生觉得我杀性重?”
老人闻言摇了摇头,叹息道:“大争之世,重些好,只是难免觉得可怜……失礼了”
“……”名为黎澈的少年闷了很久,最终露出个灿烂的笑“多谢,您有心了。”
“不敢当……那就到这儿了?”
同样听见人敲门的少年点了点头,“嗯,就到这儿了,外面端枪的人多,您老身份高,在屋里躲躲,别惊着。”
“我可真是个说评书的。”老人收着纸稿
“那应该是副业——您是名大夫。”黎澈接下身后的长棍
老人吹着墨,皱眉笑道:“……怎么讲?”
“国疾已深”
“……小师傅莫不是鬼神?”
“或许吧”
少年说完,单手端起长棍,旋于肘侧,门被撞开的一刹那,旋风自他的腰侧卷起
老人看见,一抹斑驳的闪电划过一个弧,旋过刺入房门的两杆步枪中段
而后,便是两声凄厉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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