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敬伦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语气中的意思,现在对着荆芙瑶,她似乎能理解那日孟敬伦脸上的悲哀从何而来。
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而且还有婚约在身。可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些权与利,却早已把本就不深的情感打磨得细如尘埃。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希望可以忘记孟敬伦,忘记那一晚的记忆。可是最危难的时候,只有他没有舍她而去。
不似面前这个男人……
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看着宓晟扶住荆芙瑶的手,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心。
淳于溪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没想到她还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此刻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用自己的一双手,去给她一点可以依靠的力量。
荆芙瑶暗一脸无辜地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还担心宓晟听信了曦儿的话,赶紧回过头去说道:“你别听他乱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宓晟只默默地点了点头。曦儿在遇见他之前遭遇过这些,她从来都没有在自己面前提到过。是因为不信任他,还是觉得再提已经没有意义?
他看了一眼缩在淳于溪怀里的女子,她的脸色苍白不堪,那段恐怖的回忆仍旧在生生地折磨着她。
她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可是他除了这么遥遥地看着她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有那么一刻,他非常妒忌淳于溪。
至少对他而言,爱与恨都是一种自由。而他却……
船舱内陷入一阵死寂一般的沉默。他们四个人,虽两两站在一起,却各怀心事。
“王爷!”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转眼间一个男子从门外冲了进来,直直地跪在淳于溪面前说道:“距这里五里之外被包围了!”
淳于溪与宓晟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警觉地说了一声:“太子!”
“此地不宜久留,走!”
宓晟本来伸向曦儿的手一把被荆芙瑶捉住,她附在宓晟耳边说道:“我带了三百人来,他们就驻扎在东南城郊的密林里。”
他无心去听她说什么,只一双眼睛越过荆芙瑶的头顶看向淳于溪身边的女子,只见淳于溪自然而然地搂过曦儿的腰把她护在怀里,他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淳于溪对曦儿的感情与在乎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很多时候他会觉得心里难受,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又忽然觉得庆幸。
他相信,只要有淳于溪在她身边,她就一定会没事。像淳于溪那样的男人,哪怕是自己死了,都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半点委屈。
荆芙瑶不满地摇了摇他的手臂,他有些懊恼,隐忍了那么久,竟差一点功亏一篑。
“你刚才说什么?”他小声问道。
荆芙瑶心里不悦,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去纠缠儿女私情,她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还生怕被淳于溪听了去,特意小声附在他耳朵边说的。
曦儿被护在淳于溪的怀里,把他们咬耳朵的情形全收进了眼里。用痛到极致是麻木这句话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一点都不为过。
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向淡定冷静的宓晟,居然在这种紧急的关头,还有心情跟荆芙瑶卿卿我我。
曦儿特意把头偏向一边,不再去看那边的情景。
淳于溪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把曦儿所有的不愉快都收尽了眼底。
“月儿确实是我的人,这次太子设宴,本来就是一场局,准备得不充分,就不能全身而退。”他只是想让她知道,身处在这个位置,他也有逼不得已的无奈。
曦儿在她怀里冷哼了一声。关于他的一切,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淳于溪以为她还在误会他利用她,又加了一句:“我对你,没有半分的虚情假意。相信我,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
他定定地看着曦儿,只要她抬头,就可以看清他眼里有多少深情。只是她执拗地无视着他的一切,让他心里恍惚间有些嫉恨交集。
淳于溪掠了一眼宓晟,见他也正看向自己,因着内心一些敏感的感觉,使得他看向宓晟的眼里夹杂了一些别的感情,两个男人间那种电光眼神在刹那间交缠在一起,如久旱的惊雷,却也只轰隆一声而过。
两人都明白此刻的处境,容不得他们过多地去想别的事情。
五人齐齐掠向门外,在画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人影在在由远及近地逼过来,淳于溪忽而不再往前冲过去。
“出不去了。”淳于溪目测了一下黑影到画舫的距离,以他们之势,绝对闯不过去。
宓晟走向甲板的栏杆朝底下招了招手。卓言和姜婴马上奋身前来。
“夜影。”淳于溪忽然对着夜空念了一声,然后向外抛出一块令牌,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个黑影便把那令牌包住,一晃眼便又消失不见。
“这是?”曦儿看傻了眼,她努力睁大眼睛,都没有办法找到那块令牌的最终去处。
“是死士!”未等淳于溪回答曦儿的问话,荆芙瑶面露惊诧地叫了一声。
江湖上早有传闻关于死士的事情。这些她很早就有听闻过。只是这种人一般隐藏在暗处,不到主子需要的时候不会出来,即便出现,也不会让你真切地看见他们。
并且,能成为死士人只能是高手中的高手,刚才那惊鸿一瞥,就足以证明了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她看了看宓晟,又看了看淳于溪,心中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从最初的不屑,变成了由衷的欣赏。
“看来王爷已准备得十分充足。”宓晟轻叹了一声,眼光不免从曦儿的脸上掠过,他扑捉到她脸上的一丝惊诧,心里不由抽紧了几分。
优秀的男人最能吸引女人的目光,加上淳于溪一直以来对曦儿的热烈追求,让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对于宓晟的话,淳于溪只漠然地点了点头,眼光始终盯着由远及近的黑色影子,只一双手越来越紧地搂住曦儿,不让她有一刻松离。
黑压压的士兵转眼已经来到了画舫前方不远处,整齐的队伍在夜色之中像一条条巨大的黑龙盘桓在地上。
曦儿借着淳于溪的手力紧张地靠在淳于溪身上,不是她想要靠近他,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壮观场面的她被这种场面的威力震慑住了。他们在画舫上一共只有七个人,而下面则有数不清的人。
个个都面露凶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看。
待全部人停下步伐,正中间处列出一条缝,两人从队伍的后方走向前来。
“太子旁边的人,你应该认识吧?”淳于溪忽然问道。
“那是柴后的人,叫周炳,原本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将,现在估计已经被封做将军了。”宓晟平静地答道。
在看见周炳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这一仗,其实不仅仅只是太子与湘王的对决,还是他与柴后之间的交战。
不管有没有曦儿,他都已经与淳于溪站在同一条船上。
“嗯……”淳于溪点了点头。底下的人在靠近画舫的前方停下,昂起头看向他,轻蔑地笑道:“皇弟果然好定力!”
“皇兄派这么多人来只是为了对付我们这几个人,不觉得太浪费了么?”淳于溪扬起嘴角笑问道。
“哼!”淳于桀冷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从小就奸诈,你看似只有几个人,怎么知道你背后还有几个人?!”
“哦?”淳于溪故作惊讶,然后扭头看了看背后,又转回来说道:“可惜了,我背后还真是没有人。哪里像皇兄,背后竟然还有柴后在撑腰!”
淳于桀和周炳相视一笑,大声说道:“你知道得太晚了!今日,就让你和晟太子一起葬身在这灯红酒绿之地吧!哈哈……”
“哈哈哈哈……”淳于溪听罢,也跟着大笑起来:“知我者莫若皇兄啊,死在温柔乡,这是多么令人酣畅痛快之事!”
所有人都对淳于溪的话不明所以,他分明就是有备而来的,可是却不见他有任何行动。
卓言担忧地拉了拉宓晟:“主子?”
宓晟只看了一眼一脸嬉笑淡定的淳于溪,对卓言摆了摆手。
画舫下面,弓箭手已经列好队形,人人手上都提着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箭,只等一声令下,火箭就会射向画舫。
淳于溪抱着曦儿往后退了两步,宓晟一行也跟着退了两步,他们的脚刚刚踏入船舱之内,便听见“嗖嗖嗖”的箭矢声传来。
火箭插上画舫的木桩,开始点燃边缘的窗花。
转眼有更多的箭矢飞过来,淳于溪把曦儿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冷静地说道:“撤!”
“撤?”荆芙瑶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有死士么?为何不打就撤?”
淳于溪只瞧了她一眼,不再做解释,只冷着声音说道:“要走就跟我走,要打,你自己去打。”
因着他这一句话,荆芙瑶刚刚才对他升起的好感被完全扑灭掉。虽然心有不甘,可是这个时候她只身一人,也不可能跟对方肉搏,只能悻悻地跟在宓晟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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