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她也知道那密道里的东西对他有多么重要。牺牲了她,能换来荆芙瑶全心全意的扶持,如果当时她还有能力思考的话,她也会同意这么做的吧。
只是,她更希望,那是一壶可以要了她的命的毒酒。
那样的话,她就不必再有烦恼与心痛。或许她再看不见宓晟登基为帝的威风。可是,在那一条路上,有过她的鲜血,她只盼,在他回忆往事的时候还会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她……
“你还好吧?”孟敬伦小心地问道。
曦儿复又在他掌心中写道:他们的婚事预备在什么时候?
“这个还没定。芙瑶许诺了三万精兵作为嫁礼。只是这么多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要挑到对的人,还要进行训练,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也是有的。”孟敬伦解释道。
他看着曦儿,眼里写满了担忧,她喜欢宓晟,任谁都能看出来,估计这也是为何荆芙瑶要对她下手的原因。
芙瑶自幼就被当做男儿那样惯着长大,对她喜欢的东西,占有欲特别强。在她得到之前,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有可能把这件东西抢走。
宓晟的感情隐藏得很深,几乎不易察觉,却总会在曦儿出事的时候不小心表露了出来。连他这么一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又何况是荆芙瑶?
“你可以忘了他吗?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可以带着你走,到永远见不到他的地方。”孟敬伦突然反握住曦儿的手问道。
曦儿的心一动,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孟敬伦眼里带着真挚的温柔,那是在宓晟眼里找不到的情感。他是喜欢她的吗?
曦儿不能确定,她总觉得这样的感情来得太快太简单。
为什么?她在他的手心上写道。
无奈地哂笑一声,孟敬伦拨了拨她额角的头发,说道:“因为你太像韵儿了。这是我欠她的。”
曦儿长吁了一口气,她承受不起一个她没有感觉的人的深爱。
不过,这倒解释了为何他一直以来对她这个陌生女子的特殊关爱。
她呢?曦儿继续写道。
“死了,一年前。”他淡淡地说。
从他脸上,看到一抹愁云,曦儿自觉地不再问下去。她环视了一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摆设,估计是跟韵儿在世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而且几案上的物件全都一尘不染,可见平常都很注重保养。
从这一点,可以多少猜到韵儿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只是她不明白,那份植根入心底的情感,可以说转移就能转移的么?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是得到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一辈子的呵护?还是不懈努力去追求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
似乎两者都不是。
只是人生短短一辈子,似乎真的能真正“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少之又少。
低叹一声,她已匆匆在他手心中写道:容我想一想。
“好。”孟敬伦应道。
其实曦儿对孟敬伦的了解十分有限,她只知道他是荆族孟长老的独子,是自幼就被内定为荆芙瑶未来夫婿的人。还有,就是他有一个很深爱的女子叫韵儿。
此外,她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一连几天,孟敬伦都会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陪她上,有时候给她带来一些荆族特别的小玩意,有时候则是一整天地陪她坐在一起,两人默契地不说话。
他没有提起宓晟,她也没有问起韵儿。
似乎时间就在这里止步不前,日子过得平淡淡的,很是风平浪静。
只是,有一天孟敬伦突然跟她说道:“能给你的时间也就这几天了,我希望你能尽快回复我。”
曦儿点头,他便匆匆离开了。
或许是去准备行囊,或许是去安顿他该安顿的事情。作为一个长老的独子,她相信孟敬伦有他逃避不了的责任。
可是究竟为什么他必须要离开这个他土生土长的地方,曦儿始终想不明白。
难道只是为了对韵儿的一个约定吗?
她觉得也并不其然。只是别人不说,她也习惯性地不问。
孟敬伦走后不久,房间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从门外涌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
曦儿张了张嘴,她还是不十分习惯发不出声音的日子,这么多陌生人一起出现在她的房间还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一个婢女轻声说道:“长老,她就是曦儿了。”
“嗯?”男子挑起眉头斜睨着曦儿,眼中尽是难以看懂的深意。
孟长老就这么半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曦儿,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话也都不问,曦儿只紧张地回看着这一众不速之客,她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其他众人也只管屏住呼吸,各自肃立在一旁等待长老的发话。
“果然很像。”许久之后,孟长老才吐了一句话,“连着那股子倔强也很像。”
一旁的人还是静静地站着,没有人敢吭一声。
他在说完那一句话之后,突然像已经做完了什么决定似的转身出门,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把她带去地牢。”
曦儿惊恐地看着两个冲着她走过来的仆人,想叫,却叫不出声来。
她悲剧地想,她这一次真是呼救无门了。孟敬伦不知道去哪里了,这来的一众人个个都不是善类。她又发不出声音,说不定,这一去,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永别。
她挣扎了两下,却发现那两个看似瘦弱的男子,竟也力大无比,他们一人架着她的一只手,让她双臂动弹不得,她的双脚几乎碰不着地板,只能凭着一点力气左一脚右一脚地踢着。
其中一个仆人厉声说道:“你最好放弃挣扎,这一去地牢,要受的苦还多着呢,你不如省省力气看怎么能熬得过去。”
听他这么说,曦儿犹带着一丝希望一路环顾四周,希望孟敬伦能在某个角落恰巧出现,可是一直到他们把她带出绵延的回廊,走到清冷的山涧,看见那阴森森的地牢大门,她连鬼影都没见着一个,更别说孟敬伦了。
她有些绝望地看着那为她开放的地牢大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透着阴冷潮湿之气,还有一股难闻的霉腥味,呛得她一阵干呕。
“啧啧……”那男仆把她扔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这么娇弱,恐怕都熬不过明天的天明。”
他们往洞里张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洞开的大门随之关闭,徒留一室的黑暗。
不要
曦儿好想大叫出声。这逼仄的黑暗让她觉得莫名的恐惧。虽然知道宓晟一定不会来,可是此刻,她眼里心里疯狂地闪过的都是他的身影。还有他冷厉的脸庞。
孟敬伦后来告诉她,她中毒昏迷的那一天,是因为他说过要用生命去保护她,所以宓晟毫不犹豫地把她交给了他。
他问她,会不会怪宓晟做这样的决定。
她记得当时她是摇头的。不怪他,是因为理解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个男人致命地吸引女人的一点,或许就是他们的事业心。而最伤女人的一点,还是他们的事业心。
她能轻言说怪吗?
她看着大门透出的一丝光亮慢慢转暗,知道天要暗下去了。整个地牢最后一丝光亮将会被抽走,徒留给她无尽的黑暗。
原本听到那仆人说的话,以为她会要在地牢里受多大的肉体折磨,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其实这里最大的折磨不是肉体上的,是精神上的。
进来的时候本就黑漆漆的一片,她根本就无法看清深邃的黑洞里面会有什么。冷啸的风声吹过,引起一阵鬼哭狼嚎,似午夜的鬼魅痛哭的声音。
曦儿一阵寒毛耸起,时间点滴过去,却每一秒都是煎熬。在看不到希望的黑洞里,宓晟的脸竟然还能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虽然孟敬伦一直没有跟她再提起过宓晟,可是从其他人的口里,她隐约知道,他跟荆芙瑶一起练兵去了。所以一直没有露过面。
在他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是国家大业比较重要吧?
她悲哀地想,他甚至都不曾仔细看过一眼自己。她就要这么去了,以后回想起来,他可会记得曾经从麒麟山里带走一个女子叫宛青?
“曦儿,曦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布满铁锈的洞门外响起一丝细微的声响。似乎是在叫唤她。
她不敢想象,在这个时候还能有人记得起她来。
直到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孟敬伦的大脸在她面前出现,是那么那么的靠近。她几乎能在洞外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下看清他脸上的毛孔。
那一刻,她所有的紧张终于崩溃殆尽,在看清他面孔的同时,忘我地张开了双臂,抱着眼前的人,似在深海里快要沉溺的人抱住的一根浮木。
她的泪水只能无声息地落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襟,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就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孟敬伦轻轻拍着她的背,把她从地上抱起,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对看门的人下了药,对不起,我来晚了。”
曦儿只能拼命地摇头。他能出现,已是上天对她的莫大恩惠,她又哪里敢埋怨他来得晚?
“对不起……”孟敬伦还是一个劲儿地在她耳旁呢喃着对不起,只是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半分的懈怠,踮起脚尖抱着她匆匆绕过地牢黑洞门前的小灌木,一路遮遮掩掩,没走几步,即举手飞出一支暗器,把前路照明的灯熄了,然后带着她一路穿过黑暗的长廊,摸黑绕进了桂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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