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里克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地狱当中,硝烟,灰烬,地震,爆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炮火声才停歇,他不敢起来,因为裤裆已经湿透了,他伸手推了推旁边来自同一个村子的战友:“停了,别趴着了.”
但没有反应。
当他意识到不对劲,喊“军医”先生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孔敲都流淌着黑血,已经没气了。
他有些茫然地蹲在地上,还是军医先生往他嘴里塞了坨掺了蜂蜜,甘草的嚼烟,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清醒过来以后,他才发现头顶通往炮台的通道已经完全被摧毁了,如果不是炮台下方特意加厚了墙壁与防护门,使得炮弹储藏室没有殉爆,他们现在就已经可以去地府报道了。
“这不是我想的战争。”
恩里克小声呢喃着,在他预想中,这场战斗,他将发挥出自己引以为傲的枪法,居高临下,一枪一个侵略者,在战后成为村子,甚至是小镇上的治安官。
“也不是我想的。”
德瑞姆往嘴里塞了根卷烟,长出了一口气。
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曾以为自己被拔擢为骑士,掌握了神赐的强大战技以后,在世俗的争斗当中,已不再像当初那般羸弱。
但他曾经面对的敌人,无论是凶狠的库曼佣兵,突厥骑从,萨拉森的马穆鲁克,科普特骑兵,即使他们拉满弓,射出箭,最多也就相隔不到百步。
他能看到对方满盈的弓,森冷的刀锋,凶狠的脸。
但现在的敌人,他连面都看不到,就已经快要被他们的炮火给震死了。
更令他感觉绝望的是,敌人甚至不是巫师,他们在这儿挨着狂轰滥炸,甚至没办法消耗对面施法者宝贵的魔力,给大人他们的战斗带来半点帮助。
而且据说,他们的敌人是七海八方最富有的国家,是断然不会有中世纪时,如萨拉森军队那般箭矢,投石匮乏之虞的。
“抓紧时间休息,说不准什么时候,敌人就要压上来了。”
炮台的长官,那位蓄着八字胡,眼眉深凹的角头,有些暴躁地从泥土里翻捡出自己的帽子:“还活着的,都吭个气儿,这群狗娘养的英国佬,炮弹跟不要钱似的。”
英国佬的炮兵阵地,没有再对一号炮台进行狂轰滥炸,他们的炮弹当然是要钱的,而且要从遥远的本土进行调配,这是阉割殖民地反抗力量所带来的代价。
只是相较于德克萨斯,作为世界上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三的工业国,他们仅是一艘万吨的货轮就能载来德克萨斯难以想象的弹药。
傍晚的时候,有一伙英军骑兵踏着山路而来,他们趾高气昂立在新巴斯利卡塔的城下,欣赏着被炮火轰击之下,光秃秃的山丘。
“在这种火力覆盖下,就算德克萨斯人都是地底的老鼠,坟墓里的恶鬼,也不可能活下来了吧。”
“我都不知道那些本土佬到底在怕什么,无论什么脏东西,魔怪,恶鬼,对着轰上一轮炮,也什么都不剩了。”
他们嘻嘻哈哈了一阵,便回返了。
几乎可以被称作废墟的一号炮台的观察孔后面,恩里克咬紧牙关:“总算有活人来了!”
光挨打,不能还手,这种感觉可太糟糕了。
他下意识拿出自己的配枪,探出射击孔瞄准。
他手中的是马蒂尼·亨利式步枪,而且是第三次改进版本,英军的新锐武器,原本是储存在什里夫波特,用以供给远征军使用的。
但他刚想扣动扳机,带队角头宽厚的大手便攥住了枪口向下压去:“他们肯定想不到在这样猛烈的炮火之下,这里还有活人,等他们大部队压上来了再打。”
他说着,抬高了语调:“都缩回工事里去,观察孔旁边只留我一个人就够了。”
听他这么说,恩里克一时间对这个平素看来,除了凶神恶煞,总是满嘴西西里乡间俚语的长官,也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一等,就到第二天早晨了。
恩里克也不知道昨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军医先生拉着他,玩了好几轮骰子,把自己领的那些纸烟统统赢了个干净。
他瑟瑟发抖着裹着毯子爬起来,感觉身体都快被冻僵了。
在“军医先生”的催促下,他从行军床底下掏出昨晚上就下发到个人的,用帆布包裹的长条面包,一小纸包的果酱,以及同样一小纸包的肉酱。
结果他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昨晚趁他睡觉的时候,该死的老鼠已经替他率先品尝了早餐。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