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丁格尔无声地啜泣了许久,她以这种近乎沉默的方式发泄着内心的悲痛和重压,而苏浩也就这样拥抱了她许久,他也以这种近乎沉默的方式给予着对方一点慰藉和温暖。
终于,南丁格尔轻轻离开了苏浩的怀抱,然后抬起头来,温柔而专注地看向苏浩,同时摘下了兜帽,展露了她阴影下的真容。
就仿佛她在苏浩面前,终于袒露了自己的内心。
展现在苏浩面前的,是一头苍灰色的柔顺长发,以及一双令人见后难忘的、碧绿的眼睛。发丝根根分明地垂散在了背后,在星空的照耀下甚至反射出了点点星辉,而美丽与澄澈的双眼似乎透着永不熄灭的温暖,但瞳孔深处却又仿佛蕴含着深深的忧郁。
她的面部轮廓很柔和,那道线条完美得就仿佛是最一流的画家一笔勾勒出来一般,皮肤却苍白至极,完全没有半点红润和血色,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柔弱。她的五官具有典型的法兰西人的特征,给人的感觉就是轻缓温柔到了极致,也充满了无可挑剔的、阳光般的美感,而这种美感在苏浩看来,却是丝毫没有的侵略性的。
不得不说,她是苏浩迄今为止所见到的,最美的女孩。
她碧绿的眼睛宛若一对最上等的猫眼,里面温良圆润的光泽流转,就那么温柔而专注地注视着苏浩,澄澈的眼瞳倒映出了对方略带惊讶的面容,然后平静地说道:
“也请你走进我的内心世界吧…就像我对你做的那样。”
苏浩点了点头,再一次轻轻抱住了南丁格尔,然后低下头,与对方的额头缓缓相贴。
就在彼此的额头接触的刹那,苏浩眼前的世界也如梦幻泡影般破碎,在经过了一阵意识的沉寂后,黑暗的视野霍然开朗,苏浩的意识也终于进入了南丁格尔的心灵世界。
苏浩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温暖的太阳!它毫无保留地将温暖而不刺眼的柔和阳光洒落下来,甚至在空气的折射下映照出了一道七色的彩虹。
而在阳光照耀下的,是一望无际、肆意生长而又欣欣向荣的青葱草地,这里的每一根青草都深深榨根进肥沃的黑土,又在阳光的沐浴下挺直了枝条,展现着它张狂而又旺盛的强大生命力。
但紧接着,苏浩发现,在太阳的背后,似乎还悬挂着一轮永黯的黑色月牙,这轮黑月十分的袖珍,但却充斥着强烈的邪恶与黑暗的气息,它安静地蛰伏在太阳背后,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也似乎毫无威胁,但却仿佛一颗肿瘤一般,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爆发。
这就是南丁格尔的内心世界,太阳、七色彩虹和青草都是她内心的映射,她对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是怀揣着满满的善意和温暖的。但那轮黑月,如果苏浩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她内心最大的苦恼与阴影。
苏浩伸出双手,投放出了两道精神力,一道射向太阳,一道接近黑月,同时在他脚下,也蔓延出了一道精神力,这道精神力就和那些郁郁葱葱的青草一样,深深地扎根进了大地。
南丁格尔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心防,任凭苏浩的精神力在自己的心灵世界展开蔓延,并将她知道的一切,她记忆的所有,都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了苏浩。
紧接着,首先是那个温暖的太阳投射出了一些信息流,这些信息流沿着那缕精神力流淌在苏浩的内心深处,映射出了南丁格尔的部分记忆画面。
这些记忆画面,记录了南丁格尔的诞生。
那是一个近乎绝对漆黑的夜晚,无边无际的乌云如铁幕一般封锁住了几乎整个夜空,只有一轮新月露出了弯弯的一角,将一点微弱的月光洒落了下来。
弗杜那郊外森林的最深处,那座巍峨而孤单耸立的钢铁高塔,微弱的月光洒落在了塔顶中央,与周围近乎绝对漆黑的阴郁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奈文摩尔灵魂剥离仪式所需要的天时,灵魂的恶念会本能地融入黑暗,而庞大的夜色自然会收容奈文摩尔的邪恶灵魂,并抚慰灵魂剥离的伤痛。灵魂的善性会主动向往光明。
所以那一缕白月光,将会成为被剥离的善面灵魂的栖息与塑形之所。
很快,灵魂剥离的仪式开始了,奈文摩尔咬紧牙关,疯狂捶打起了钢铁地面,他甚至跪倒在了地上,承受着灵魂被分割的极致痛苦。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失去了以往阴邃黑暗的优雅气质,发出了阵阵不合身份的凄厉哀嚎。
乌云变幻莫测、翻涌不息,但压倒性的黑暗始终是这个夜晚不变的主题,唯有那一轮新月却不曾被掩盖,它照下的那一缕白月光仍如狂风中不灭的残烛,顽强地映射在钢铁高塔的塔顶。
终于,仪式完成了,奈文摩尔发出了一声欢畅的呻吟,在他黑暗的躯体里,竟然吐出了一缕阳光!这缕阳光本能地跳脱到了那缕白月光的照耀之地,那里也是奈文摩尔为她预留的成形之地。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缕阳光很快就映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形,然后缓缓地凝聚成形:她有着一头苍灰色的长发,身体曲线优雅而玲珑,五官也在不断的清晰中尽善尽美,最后定格为了如今的形象,呈现出一种无可挑剔的美丽。
对于自己的这个造物,奈文摩尔很满意。
南丁格尔的心性是纯良的,但她毕竟是由奈文摩尔的部分灵魂所凝聚而成的,所以在力量上,她潜力卓绝,也继承了对方那强大的天赋…其中最大的天赋,是灵魂之道,以及黑暗之道。
看着这个绝美而又一脸茫然无知的女子,奈文摩尔发出了一声声得意的狂笑,这声声毛骨悚然的狂笑回荡在钢铁高塔之上,甚至连那最后一缕白月光都仿佛摄于这笑声中所蕴含的邪恶,主动隔绝在了夜幕上的乌云之外。
笼罩在钢铁高塔上的,已然是绝对黑暗的夜色了。
终于,笑声结束了,奈文摩尔做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操纵这个女人,或者说,女儿,由她来代替自己的行动,去执行为自己搜寻“容器”的邪恶计划。
而可怜的南丁格尔…当然此时她还不叫这个名字…她只能被动地接受奈文摩尔的操纵,却对于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扭曲的命运和“父亲”的野心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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