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句“你懂什么”让他有些不开心，这家伙其他都好，就是不大会说话，和那些总想尽办法讨好自己的家伙不一样。
“我说，你这个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懂什么？！我们这种小人物的心情你根本就不懂！我从老家到江城，一无所有，住在一个小破出租屋里头，一开始连吃顿肉都是奢侈，想家想得不行，就只能就着我妈给我带来的辣子拌饭吃，好不容易进了苏氏，一点点做出点成绩，让人看到了我的努力！可是就因为你，都完了！现在你满意了？！”
刘湘几乎是用吼的把这话说完了，她的语速又急又快，鼻尖红红的，连带着眼眶也是红的。
厉正南被她说愣了，后头的话她说得太快，还明显带着哭腔，虽然内容有点听不清楚，但光是看到她脸颊上划落的泪水，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动不动。
刘湘和阮诺诺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不同，她从来都是张牙舞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
认识到现在，他就没见这家伙红过眼睛。
哪怕偶时候被他欺负的狠了，也就是嚷嚷几句，却从来没有哭过。
这一回，眼泪从她的眼眶里不停的滑落，像是决堤一般，止都止不住，看着着实有几分可怜。
莫名的，连他都被他哭得有些莫名的难受，心脏酸酸胀胀的，刚刚那点子得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还多了几分无措。
这样的刘湘，于他而言真的很陌生。
而且……有点心疼。
“你……你别哭了，我不就是和他开个玩笑么？用得着那么生气么？我以后不说总行了吧？”
“没有以后了！你都这么说了，以后还会有人约我么？！他们会怎么看我？！呜呜呜呜厉正南，我到底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为什么你要来折磨我？！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救你的……”
刘湘越哭越伤心，眼瞅着周边都有路人忍不住看过来了，厉正南难得的尴尬，低声道，“这次算我错了不行么？再说了，为了那么一个立场不坚定的家伙，你那么伤心值得么？！我看那家伙就是心术不正，戴了副眼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是他真的喜欢你，怎么可能被我说了两句就信了？”
厉正南一边安慰一边顺便给穆恺上眼药。
刘湘吸了吸鼻子，大概是听了厉正南的话总算冷静了几分，但依旧抿着唇不说话，冷着脸不搭理他。
厉正南莫名有些慌神。
这样冷漠的刘湘，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是很喜欢自己麽？
明明是她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出来约会，为什么现在一副她才是受害者的表情？
“你看你，本来就不怎么好看，再哭就不能看了，擦擦吧。”
厉正南将口袋里手帕递过去，不料，对方竟然依旧无动于衷。
保持一个拒绝的姿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站在一旁看着窗外的红枫，如同一座没有情感的雕塑。
厉正南：“……”
“你到底要怎么样？刘湘，我这个人的脾气你大概不了解，我的耐心有限……我对你已经够好了。”
刘湘突然笑了一下，但不知道怎么的，这个笑容一点儿都没让厉正南放松，反倒觉得有点怪怪的。
伸出手背擦干眼泪，刘湘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对不起，你的好，我要不起，厉大少，这江城那么大，总有一个地方是咱们遇不到，求求你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这么个小人物身上了行不行？我没有那么大的脸面，确实不值当您这一次次揪着我不放。服务员，买单。”
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自己到底抽了多少钱，刘湘放下钱，就逃命似得往外走。
若是上午她对厉正南还有几分暧昧的情意，到了此刻，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是啊，对方是谁，厉家的大少爷，哪怕出了国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还有皇室郡主青睐于她，自己又是谁？
不过一个努力活下去的小虾米。
他们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她那点儿心思就该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该拿出来惹人笑话。
她不怪诺诺，对方只是从小被苏沐北保护得太好，以为世上的感情就该是那么美好，却不知道，在这世上，何其有幸，才能找到不介意阶级，不介意出身的爱人？
她不会是第二个阮诺诺，厉正南更不可能是第二个苏沐北。
那样的故事，那样的奇迹，本来就不可能发生的。
是啊，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自己，哪怕是那么一丁点的喜欢都不曾有过。
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个有趣点儿的玩意儿，之所以会不依不饶的追着自己，不过是因为他那可笑的占有欲作祟。
并无其他。
和上午不同，这一次的刘湘几乎是落荒而逃，哪怕穿着精致的套装，化着淡妆，却依旧难以掩饰眼底的失落和绝望。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会再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崩溃。
刚刚的示弱已经太过不堪，她一直努力的，不就是在对方面前保持一个“平等”的假象么？
只可惜，今天，假象终于彻底消失了。
对方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情，就好比她也永远没有办法理解对方为什么就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嘲笑她们这些努力活下去的小人物。
吸了吸鼻子，外头的风吹得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江城的深秋，到底还是有些凉。
拢了拢外套，刘湘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她不能回头，也不能就此倒下，明天，还有一堆工作等着她。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甚至都算不上失恋，她和厉正南，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恶劣她也不是不知道。
他确实有温柔的一面，但那也仅仅属于阮诺诺而已，自己算什么？
说白了，不过是阴差阳错的一个误会。
再说得难堪一些，若不是那晚的意外，对于厉正南而言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和阮诺诺要好的同事罢了。
刘湘将脑子里所有关于“真相”的内容都挖出来，痛不可当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痛快。
对，就是这样！
刘湘，你要快些振作起来，至少你还有工作！
厉正南到底没有追出去，他的骄傲让他没有办法做出这么“跌份”的事儿，这辈子除了阮诺诺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原则，低声下气的迁就，这世上就还没有人能让他做出这种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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