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儿正要说出,玽诞却大叫道:“别告诉他!”说着已经冲了出去,叶天河还在门后静观其变。
玽诞叫道:“柳芸儿,千万别告诉他,他是青龙坛卧底,就是他害死你爹。”话刚说完玽诞便觉得自己甚是鲁莽,如今空口无凭,一边是从小青梅竹马的师兄,一边是刚到山庄就惹来灭门之祸的陌生人,柳芸儿相信谁依然是不必多说。
顾辞远拦在柳芸儿身前面带笑意道:“李玽诞,你居然还敢来这里,你一人吗?你那些帮手呢?让他们一起出来吧,今天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告诉你宝图在何处!师妹,一会我拖住他,你只管往外逃,从密道下山,若我能活下来,一定会去找你。”
柳芸儿道:“师兄……”
玽诞心知无用却还是说道:“柳芸儿,你别信他,柳庄主就是死在他手里,你快从我身后过去,免得一会儿误伤了你,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玽诞也觉得自己的话甚是蹩脚。顾辞远道:“哼!奸贼,还想诓骗我师妹,吃我一刀!”
二人刀剑相撞架在一起,顾辞远道:“师妹快走!”,柳芸儿心中虽是不愿,却也是知道自己武功低微,帮不上师兄,便丛二人身旁绕了过去道:“师兄当心!”
玽诞大叫道:“这里我来对付,她就交给你了!”此话当然是对叶天河说的。叶天河在门后见柳芸儿冲来便躲到一边。柳芸儿冲出门便跑开,叶天河悄悄跟在身后。藏峰山庄灭门叶天河虽然未杀一人,可庄中之人都是死于青龙坛之手,这么一来与他杀的也没什么区别了,心下对柳芸儿甚是愧疚。
玽诞奋力一架将顾辞远架开道:“好了,听脚步她已经跑远了,你也不必再装蒜了。”顾辞远笑道:“你觉得她能跑多远?山上山下都是我们的人,到时候我只要出手相救,你说那柳芸儿会不会……”
玽诞怒道:“这般卑鄙的想法等你能从我手上活着出去再想吧。”玽诞唰唰就是两剑,剑剑攻他要害,顾辞远勉强挡住,玽诞却杀意更甚,一剑快似一剑,顾辞远只能乱刀挥舞,只挡住几剑,抵挡之间手腕已经被刺了两剑。玽诞道:“你觉得你还挡得住下一剑吗?”
顾辞远见玽诞单剑横立,剑气已聚,心知自己吃不住这一招便从怀中拿出一颗弹丸掐在中指拇指之间奋力一弹,直朝玽诞。玽诞道:“哼,这种下三滥手段还想使第二次?”说罢便将弹丸一剑劈开,只听砰的一声弹丸瞬间炸开,散出许多粉末,挡住视线,顾辞远趁机便往门外跑,正待抢出门去只听噗的一声,玽诞一剑已经横穿胸口。
玽诞冷冷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这种下三滥手段对我是没用的。”玽诞右手一推,连人带剑将他推到在地,看着顾辞远倒地不起喃喃道:“柳庄主,我也算是给你报仇了……”
柳芸儿夺门而出之后,原本要顺着密道下山,转念之中却想到自己还未见父母最后一面,倘若就此下山只怕终生再难相见,原本自己也是无依无靠,就算上山之后被抓住杀了又能如何?夺门而出那一瞬间便改过方向朝山上跑去。叶天河悄悄跟在其后,也回到藏峰山庄,密道虽然不是错综复杂,却甚是漫长,一来一回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二人回到庄中,先前空中积压的乌云已经包不住雨水,终于打了下来,大雨滂沱冲刷着山庄的血水,空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般腥臭。柳芸儿虽知山庄遭逢大难,却哪里想象得出这般光景,见到尸横遍野,左边见到一人正是老张的儿子小张,身上被砍了七八刀,右边是丫鬟小翠,手臂断了一只,喉咙也被割开……平日里熟悉的身影如今都成了一具具尸体,她还未能寻到父母已经瘫软在地上,虽然心知不会有人回应却还是忍不住大喊爹妈。
“这还有活口!”三个青龙坛杀手被喊声吸引大喊着冲了过来。柳芸儿还未来得及反应头已经在刀口之下。柳芸儿吓得紧闭双眼尖叫出来,却迟迟未感受到疼痛,只觉被人扛起,一阵起伏之后渐渐感受不到雨淋,知道是进了屋里,心想莫不是这群贼寇对我起了什么歹意,心中甚是慌乱却又不敢睁开双眼,只得悄悄拔出发簪握在手中,决心若是受辱便一簪子刺过去拼个你死我活。正想着便觉得自己被人放下,听一人道:“姑娘。”
话音未落柳芸儿便大叫一声啊随即顺着声音一簪子刺了过去,这一刺甚是突然,叶天河原本便是背对着她,哪里料到,只觉后腰一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叶天河从小练功,这小小簪子又不锋利,加之柳芸儿没练过什么功夫,连皮也未曾戳破,只是红了一块。
柳芸儿听到惨叫自以为得手,便朝门外跑去,却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外地。叶天河以为她只是跑的急,却不知她是情急之中加上害怕忘了睁开双眼。
一阵疼痛之后才反应过来要睁眼,却不见任何杀手,只见一位翩翩公子身穿白袍,戴着个面具站在跟前。
叶天河将她扶起道:“姑娘,你没事吧。”柳芸儿环顾四周,除眼前之人以外并无他人,纵是再反应迟钝也想到了刚才自己所戳之人正是眼前的公子,心想:“方才便是这个人从杀手手中救下我的?”她甚感抱歉却不好意思说出口,转而又想到还未寻得父母便不作回应,兀自冒雨去寻人。
叶天河知她要去哪里便拉住她手腕道:“姑娘!”口中本想说要带她去寻父母,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柳芸儿道:“你干嘛!”叶天河这才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当即松开她手腕道:“那……这……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吧。我是说,这山上危险。”
柳芸儿见此人语无伦次甚是有趣,若是换做平时定是噗嗤一声笑出来,此时心中悲苦莫说笑了,就是一句话也没有精神多说,虽知眼前之人并无恶意却也是冷漠不语,转身离去。叶天河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只得跟在后头。
二人一前一后在庄子里绕了起来,先前吃了亏便不敢再边叫边找,只是暗暗在庄子里摸索起来,偶尔遇上几个青龙坛残党在庄子巡查,柳芸儿便躲在一旁,待人走开后又继续寻父母去了,柳芸儿自小在这里长大,若是不发出声响,悄然避开几人当然不在话下。
叶天河心想:“这般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几次给她指路柳芸儿也是不加理睬,无奈之下便决定任她如何都行,我保她平安便是。天色渐黑,暴雨褪去,柳芸儿已经十分疲乏,却仍然不停寻找,只觉山庄中的青龙坛杀手一时好像全都没了影,身体虽累却要趁此机会寻得更快些,叶天河也一言不发只在背后跟着。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青龙坛中人井然有序,一部分拿着火把照亮四周,另一部分将山庄中的尸首抬起,往后山方向去了。柳芸儿迅速躲在一旁看着一切,心中只道这群人定是灭门元凶,望着眼前的这群人只能捏紧拳头,重重打在身旁墙壁之上,发出一声轻响,原本眼泪已经到了眼角,余光却瞥到身旁的叶天河,便一袖子拂去泪水。
叶天河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青龙坛从未有过替人收尸的规矩,若是清理现场也该用化尸水,再不济也是一把火烧了干净,这是作甚?”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便出面问个明白,便悄悄对柳芸儿说道:“走,他们若是捡尸体,必定是要收集起来,我们跟在后面定能找到你的父母。”
一路上叶天河没少说过要带着她去寻父母,柳芸儿都全当没听到,一来此人陌生不知是何用意要帮助自己,二来自己刚刚遭逢大难,任谁说话也是难听进去,可叶天河此话一出确实甚有道理便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二人一路悄悄尾随,见青龙坛将尸体通通移出了庄外,又顺着山路来到山顶一处空地,空地之上又是另一群人,或是在挖坑,或是在凿碑。一带头之人道:“手脚麻利点!若是子时还弄不完,我们都要没命!”
另一人道:“好了好了,都在这了,山庄里的尸体都在这了,除去我们自己的弟兄总共一百零七人。”
那人又问道:“坑挖好了吗?石碑呢?那人说了,柳乘风的墓碑要刻的好一点……你这什么玩意,我说过了乘字没有利刀旁,让你平时多读点书……”
叶天河心里更是怪异:“他们口中的那人是谁?若是师父他们,这些人应该称作坛主,若是别人他们怎么会听他的命令。师父他们至今也不见上山来,莫非是在山下出了什么事?可这藏峰山庄除开柳乘风以外没什么别的高手,不论是师父还是戒嗔和伊青山都是当世一流的高手,他们三个在一块能出什么事?等这边的事了了,我得赶紧下山看一看。”
二人躲在不远处树丛之中,见青龙坛中人将尸体一个个埋好,时间已经接近子时,青龙坛中人已经纷纷下山去,柳芸儿见四下无人也不敢马上冲出去,生怕附近有埋伏,待到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往父亲坟头跑去。柳芸儿跑的甚快,奈何身子已经到了极限,还未够着却摔在父亲坟前,一整日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出来,声泪俱下,也顾不得叶天河是不是在身边了。
叶天河待在一旁,见到眼前女子年纪与自己相仿,甚至还要小一两岁,一日之间竟然一个亲人也不剩,归根结底与自己也是逃脱不了干系,当下恨不得道出一切,让她杀了自己也算是得个痛快。正要说出,却见哭声已停,仔细看去,柳芸儿已经累晕在地。
叶天河将她扶起,见两撇泪痕还挂在脸上,忍不住要伸手去擦,正靠近脸颊,只觉柳芸儿呼出的热气犹如沸水般滚烫,当即收手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再一眼看去,只见柳芸儿面若凝脂,双颊红晕,一呼一吸之间胸口随之起伏,叶天河心绪跟着被牵动起来,又忍不住伸手去擦她泪水,待到碰上脸颊,宛如碰到炭火一般,心下一惊,又往她额头探去,道:“是了,淋了雨,又穿着湿衣服跑了一天,常人哪有不生病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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