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蓦然愣住,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俞景荣徐徐开口:“不是说你功夫,而是指你心境。”
林逸颤声问:“俞老哥何出此言?”
“唉”他叹惜道,“强者与弱者最大的差别,便在于心理,如今你愤恨交加,张嘴就要劈人,着实愚蠢。”
“俞老哥,莫非他辱我至此,我还得忍气吞声?”
俞景荣瞥了眼薛青龙,笑道:“像这样的公子哥,老朽见得多了,自以为一人一剑,就能闯荡江湖,对抗整个世界。浑然不晓得谦虚,更不懂什么叫实战,会舞两个剑花,便以为老子天下无敌。但凡受点委屈,就在心里幻想着该如何出招,几下击败寻衅者,再踩着对方脑袋,耀武扬威,逼其磕头讨饶。”
他歇了会,又道:“满口杀杀杀,动辄要灭人满门,正是因为心虚害怕,觉得别人对自己造成了威胁,才迫不及待地要铲除他们。说到底,不过是废物的逞强,懦夫的悲哀罢了。”
一席话正中林逸心坎,震骇失色,惭愧道:“俞老哥教训的是,敢问您老,我该怎么做?”
“若想成为强者”俞景荣拖长音调,淡然道:“先要蔑视自己,再去蔑视敌人,把试炼当做实战,把实战当做比试。置生死于度外,不被怒火掌控。”
“先蔑视自己,再蔑视对手,把实战当做比试……”林逸喃喃复述,渐通窍门。
俞景荣渡步闲行,悠悠说道:“须知人皆有恐惧,到了极限便化为愤慨,反使自己失去理智。而如何忘却恐惧,才是强者与弱者的差别。”
林逸面色变幻不定,抱拳道:“多谢俞老指点,小子明白了。”深吸口气,仰首伫立,天空中云卷云舒,心境逐渐平复。
半响后,垂回脑袋,细看自己遍体鳞伤,像被铁犁刨过,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忙伸手连点多处穴道,虽止住流血,但也阻碍了真气流转,无法运功护体。
他望向凌虚子,胸中怒意早一扫而空,鞠躬行礼道:“真人,请您松开傀儡,小子再去试试。”
那边薛青龙仍在冷嘲热讽,林逸视作浮烟,反对他点头笑笑,拔足迈回考场。凌虚子将信将疑,斟酌片刻,才挥手解开束缚,镜光重化牢笼。
傀儡乍一挣脱,四臂齐举,大声咆哮,冲林逸狂奔而去。他微移脚步,利刃从胸膛刮过,削烂衣襟,却未伤及肉体分毫。
林逸信步周旋,此时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饶有闲情地分析着敌我差距。在速度上,对方略快一筹,但论起灵活,自己远胜于它再比较武艺,傀儡更是不堪,只会胡乱进攻。
傀儡兵刃狂舞,纵横交错,密如罗网。林逸随心而动,稍侧上身,晃肩摇摆,漫游般轻巧避开看得场外观众瞠目结舌,个个合不拢嘴。他思量数息,拿定主意,挥手抛起含光,飞身一脚踢出。
傀儡持剑劈下,与含光一触而过,去势不歇,仍扫向他咽喉,学者们吓得仓惶尖叫。
林逸抬臂上格,磕到剑脊,只听见“叮”地响,剑身从中折断,半截锋刃飞至半空,余下半截则贴着他脖颈擦过。
原来那巨剑刚才已被含光斩断,仅剩惯性,此番再受力,立即一分为二,让他化险为夷。
林逸疾步前扑,接住含光,目光落到傀儡右腿上。瞧其膝盖破损,露出里面杠杆齿轮,正是许久前含光所留。遂手按腰间铁盒,射出飞钉。
“咯啦啦!”随着一阵嘈杂吱鸣,傀儡动作陡缓,挨着他斜地里刺出,摇晃欲坠。
苏崇秀眼神发亮,摸着下巴自语道:“用暗器卡死机关,真是个妙法子!”
傀儡踉跄转身,一瘸一拐地朝林逸跑去。他高抛含光,踏足后撤,远远拉开距离,手按金属匣,伺机待发。
傀儡刚跑出数丈,高空中含光呼啸坠下,嚎叫着扬刀去格,露出肘部缝隙。林逸抓住机会,连射数枚飞钉,卡入齿轮间。傀儡手臂当场僵顿,含光将它胳膊斩断,复落于地。
林逸引着对方,绕场跑了个大圈,直到射空匣中钢钉,才捡回神兵。旋身站定,弯膝蹲踞,双手握住刀柄,刃尖朝前,横架于右颌外,缓缓闭上双目,平心静气,收敛浮念。
而后再度睁眼,一瞬间,遁入刹那,四方吵嚷顷刻消散,万籁俱寂。
傀儡在他面前悬空定住,身体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见。场外看客或站或立,表情各异,均凝固如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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