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不顾阻拦闯进了屋里,在一排排巨大机器前驻足,道:“那个男人运来之后,你们就放进这些铁皮柜子里?”
“这是冷库,每个格子里放置一具遗体。”
已经从林安那里得知执法者身份的管理员,态度稍微平缓了些。
“张广福运来遗体的时候,你们不会每一具都检查吧?”叶风瞥了管理员一眼。
“我,我们……”
管理员摸了摸耳朵,“这些遗体从哪里来的都有,有捐赠的,有无名尸,我们也查不过来……”
叶风用指节敲了敲柜子门,又拉了拉把手,道:“我要把这里所有的柜子都打开检查一遍!”
终于,在打开编号47与48号柜门时,看到了去世已久的陈雷与郭琳琳。
“果然还是被害了啊……”林安叹息着,不忍直视两个孩子布满血污的脸颊。
叶风迅速剪开了他们身上的衣服,袒露出累累伤痕。
“陈雷是被两个人所伤,两种凶器。从伤口形状来看,腹部是被三棱军刺胡乱刺的,应该根本没有扎到要害,我猜,这个就是于涛与他斗殴时候造成的。”
叶风的手指向他的胸口,“这个伤口虽小确是致命伤,一刀穿心。凶器应该是匕首或者弹簧刀。我猜应该是另一人造成的,至于是不是张泽宇,还要再审一审他!”
“郭琳琳双眼突出,脖子上有淤青,同样的刀伤在胸口,应该是被那人掐住脖子捅了一刀。”林安道。
“另一个孩子找到了!”
管理员打开了编号64的柜门,搬出了他的遗体。
“于涛……果然还是……”
两人奔去,只见于涛大睁着双眸,一副惊慌恐惧的模样。
“手腕上,脚腕上都有勒痕,应该被绑过。身上多处刀伤,胸口还有一致命伤。他被折磨过,是虐杀……赶紧叫辛梓辰带法医组,来运回遗体吧。”叶风道。
林安点点头,道:“叶队,可是这些孩子是被谁运来的?张广福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
叶风道:“只能是张泽宇!他已经满18周岁,我刚才给车管所发信息,让他们查查他有没有学过车,结果他一个月前刚拿到了驾照。”
“我推测,他是趁着4月1日父母不在家的晚上,偷了车钥匙,提前将车停在中环商场。在杀害三人后,将尸体装进尸袋运到了医院太平间。”
“他身材身高脸型都和张广福相似,若是稍微乔庄一下,估计管理员就当做是张广福,没有仔细检查就让他进去了……”
话音未落,手机响起,接通后传来陆宇急躁的喊叫:“不好了,叶队!张泽宇和邱白不在学校,中午放学后就没回来……”
“失踪了?你们赶紧联系各个车站别让他们跑路!”
“知道……哎呀,不说了,邱白家长来学校打架了,刚才把一盒墨水全摔我身上了,我摊上的怎么都是这么活啊……”
电话里传来叫骂声和摔打声,很快便挂断了。
叶风咬牙道:“若那小子要报仇跑路,和那丫头有什么关系啊?她去凑个什么热闹!”
“叶队,你看看这儿!”林安指着三具遗体道,“他们的耳朵都被割掉了一只。”
“还真是……”
叶风仔细端详了片刻,突然直瞪着林安道,“今天是4月5日清明节没错吧?”
“嗯,我早上还去祭扫了……”林安转了转眼珠,一拍手,“对,在陵园!张阳的骨灰在陵园!”
“我猜那小子,带着仇人身上的一部分去祭奠哥哥了,毕竟要拉着全部的遗体去可不容易。”
叶风站起身,手指快速悬转着车钥匙,“走吧!”
……
临近黄昏,北山上起了一层薄雾。
叶风猛打方向盘,车子在盘山公路上急转漂移,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林安盯着前方愈来愈狭窄泥泞的山路,不禁攥紧了扶手,浑身上下跟车子一起使劲。
“怕了么?”叶风用余光望了她一眼。
“……”林安瞥了一眼右面车窗,只见一片烟雨朦胧中,尽是悬崖峭壁。
“放心吧,我曾经在夜里12点,以这个速度从一线天闯过去,劫了一辆拐卖儿童的货车。”
叶风双手牢牢把持着方向盘,目光坚毅,“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把那两个孩子带回来。因为……我是叶风啊!”
林安怔怔望着他自信微笑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他是叶风,他一定能做到!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依赖与信任这个男人呢?
他明明只是个轻浮粗鲁的纨绔子弟啊,他凭什么……
“到了!”叶风一声吼叫,将她拉回了现实。
车子猛地停在陵园入口,车轮在泥地里,划出了两道深坑。
两人向盛放骨灰的格子长柜奔去,远远地看见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孩子,立在高高的石阶上……
一个白色相框,静静伫立在被擦拭干净的石阶上,照片上的少年笑得阳光灿烂。
相框前摊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三个血淋淋的耳朵。
火苗跳跃,纸钱在晦暗的黄昏中寂寞地燃烧,星星点点的灰烬,盘旋着飞向天际。
“哥,我终于……没有食言。”
张泽宇蹲在石阶上,脸颊上映着红彤彤的火光,嘴角挂着一丝凄凉的微笑。
“你哥哥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邱白问。
“他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也是唯一爱我不掺杂功利的人。他出生的时候,就被诊断为脑瘫,影响了智力和协调性,所以身子总是歪歪斜斜的。”
“为了老有所依,爸妈又生了我。我是个健康的孩子,被他们给予了深厚希望,要求我光宗耀祖,要求我在村子人面前争口气。”
“他们不允许我哥碰我,生怕他的脑瘫会传染似的。但我哥总是悄悄塞给我,他藏在口袋里馊了的肉和发霉的苹果,他单纯的爱我,那是唯一让我没有负担、发自内心感到幸福的爱。”
“哦……”
邱白俯下了身,将所有的纸钱扔进了火堆里,“可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把三个同学都杀掉真的值得吗?”
“那是我哥!!”
张泽宇一把揪住了邱白的衣领,额头上青筋暴突,“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初中的时候,陈雷和于涛为了取悦郭琳琳,捆着我哥,拿烟头烫他……”
“那时候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远远看着!你知道那种痛苦吗?我恨自己是个懦夫!我恨啊!甚至在愚人节那天,看着他被……”
邱白嘴唇哆嗦着,惊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张泽宇垂头叹了一口气,松开她,轻声道:“你走吧,我猜现在学校里早已乱套了,你本就不该来这里找我的。我待会就从这座山翻过去,走到平和县后,想办法搭上一辆车去南方……”
“你要走?可是你处心积虑在网吧接触于涛,让他信任你,怂恿他去和陈雷单挑,又教他假自杀,不就是设计让他顶罪吗?你把现场处理的那么好,那些人一定认为是于涛杀人后自杀的!”邱白道。
“那些大人早晚会发现尸体,到时就会查出是我杀了人。我之前的做法,只不过为了拖延时间而已,这样我才能在清明来祭奠我哥,同时留出离开嵩昭的时间。”
张泽宇站起身,在熄灭的火堆边缘浇上一圈水。
“泽宇,我不要回家,爸妈每天只知道逼我学习、打我……”
邱白哭着抱住了他的腰,“是你说喜欢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所以我才帮你骗郭琳琳,我要和你一起走!”
张泽宇的眼神,随着夜幕的降临逐渐暗淡
他一点一点拨开她的手指,轻声道:“那是我骗你的,就当做是为了利用你,获得陈雷和郭琳琳的信任吧。乖乖回学校去,把我忘了吧。如果有人怀疑你,就说你是被我绑……”
突然,他反手搂住了邱白的肩膀。
另一只手,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冷道:“别过来!”
“哦?还是被发现了呢。”
林安缓缓走出树丛,“你们的对话,我已经全部录音,作为逮捕你的证据,会在法庭上播放。”
“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张泽宇攥紧了匕首。
“你已经严重低估了刑侦队的专业素质和破案速度。我劝你立刻放弃抵抗,释放人质。”林安皱着眉举起了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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