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队众人围坐在电脑前,屏气凝神盯着屏幕。
大桥上的监控录像显示,当晚马路上车流稀少,距离方维最近的一辆车,也在五十米开外。
放大画面,可见他的车窗上也没有异物。
“就是这里17分13秒!”王斌调慢了视频倍速。
只见方维原本加速行驶,突然车头猛地向左转去。
继而开始在结了薄冰的桥面上快速旋转,40秒后,撞断护栏坠入江中。
“疯了,疯了!他真的是中邪了吧!”陆宇叫道。
“你们知道鬼打墙么?我的朋友就遇到过。”
叶风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他经常开夜车,每次都要经过一座桥。有一天夜里,他和往常一样开到桥边,却发现眼前熟悉的直路变成了岔路,有两座一模一样的桥!”
“他吓得停住车子,等了一夜,等天亮的时候,发现又变回一座桥了。如果他夜里随意选择一座桥开过去,那么结果就是……坠河而死!”
“啊……”刘瑛吓得捂住了耳朵。
“别瞎说。”
林安抱着双臂,感到浑身发冷,但还是保持着严肃镇定的表情,“我查了方维的驾驶证,他驾龄已经超过10年,不可能存在车技问题。录像看来,他也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物,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自杀!”
“自杀?”
“嗯。也许方维正是杀害盛蔓的凶手,他发现自己暴露了,便采用极端的方式逃避法律惩罚。”林安道。
“可是,我们才刚刚审过他,还没有证据指控他,他为何认为自己走投无路呢?”叶风反问。
“第一、他本身就是个懦夫,心理素质极差。第二、他早就不想活了,于是和盛蔓同归于尽。”
“第二种情况,在中外案宗记录上都有,犯罪心理专家分析认为,凶手杀死最爱的人然后自杀,这被他们认为是最唯美的殉情,是告别丑陋世界最好的方法。”林安道。
“犯罪心理学?呵呵,不过你还是嫩了点。”
叶风狡黠地笑了,“首先,若是自杀,那为何车子不直接右转入江,而是穿过道路中间线从左方坠江?”
“其次,方维心理素质极好,审他的时候,我给了他极大压力,但他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说话滴水不漏,姑且不论人是不是他杀的,可以肯定的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再次,凭我阅人经验,他对盛蔓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爱情,他应该是个约炮老手,即便盛蔓是他情人,也是其中之一。”
“我猜他们,八成有什么隐秘的纠纷,说不准是盛蔓在勒索他。盛蔓去世,他反而开心呢。”
“既然您说他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难道是谋杀?”林安皱着眉。
“对,凶手一定用了某种隐蔽的手段,间接导致了方维坠江!关键就是找到证据,让辛梓辰再仔细检查一下尸体。”
“爸爸,不要走……”
一个穿着红毛衣的小女孩,撕心裂肺哭喊着狂奔。
突然,脚下一滑,跌倒在雪堆里。
苍茫雪原上,那个穿灰棉袄的男人停住了脚步。
“爸爸,你回来吧,我一定听话,我这次考了双百,体育也及格了!”她焦急地爬起身,丝毫顾不得疼痛。
男人握着提包的手骨节青紫,停了几秒钟后,依旧大步向前走去,没有回头。
“爸爸……”她哀嚎着,却只看到那个身影越来越小,小到再也看不见。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安安背后响起。
“安安,回去吧,妈妈在担心你。”
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脖颈。
“安安……做噩梦了吗?”
林安猛地睁开眼,面前浮现哥哥林平焦急呼唤的脸。
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发现睡衣黏湿,出了一身汗。
“没有,只是梦见了很久之前的事。”
林安披上外套下床,“现在几点了,哥你还没去上班吗?”
“马上去。”
林平一边系着衬衫纽扣,一边拉开了林安卧室的窗帘,“快看,安安!”
“哇,好大的雪啊……”
大雪下了快两天,窗外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纯净洁白,经不起一丝污浊。
“今晚哥哥值夜班,你要乖乖的哦,早休息。”林平温柔地刮了刮林安的鼻子。
林安别扭地拨开了他的手,道:“哥,我已经25岁了,还当我5岁啊!”
“臭丫头!”
林平趁她不备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走到桌前,对着一个白色木质相框,微笑着摆了摆手,“妈妈,我上班了,您要继续保佑我们呐。”
照片上是个长发女子,嘴角带着温柔的微笑,有着和林安一样漆黑的大眼睛。
……
“和叶队想的一样。”
辛梓辰摘下手套,走进了刑侦办公室,“有人动过手脚。方维和盛蔓的血液里,都里发现了致幻剂。”
“致幻剂?”
叶风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赌品吗?”
“不。我查了资料,这种药剂一般被用于医疗,最初是一种麻醉剂,后来被发现,副作用巨大而停用。”
“这种药剂,只有经过催眠师的专业催眠,或者音频诱导,才可以发挥效用,被当做赌品根本不切实际。”辛梓辰道。
“谋杀。与盛蔓的案子并案。”叶风干脆利落道。
案情陡然严峻,由普通的凶杀案、疑似自杀案,变成了连环杀人案。
众人面色凝重,齐刷刷望向了叶风。
“方维的胃部残留物,检查过了吗?”
叶风却依然是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坐在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嗯,依据消化程度判断,他最后吃下的东西是巧克力蛋糕,时间应该是案发当天下午5点左右。”辛梓辰道。
“所谓的致幻剂,进入人体多久会起作用?”叶风问。
“大概1020分钟吧。”
“车祸发生的时间是6点15分,所以推断中毒时间,应该是晚上5点50至6点5分。”
叶风拧了拧眉心,“陆宇、王斌,立刻去交通队,排查全市公路摄像头,看看方维开车究竟去了哪?和谁吃的饭?”
“走喽,老王……又是一堆活儿。”陆宇瞥了一眼叶风,无奈地揽住王斌的肩膀离去。
“叶队,针对历年案件的统计分析,我国已婚人士被害案中,其另一半为凶手的概率是90.5。枕边人反而是最危险的。”
林安平静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所以,下一步,我建议立刻去方维家里。”
“忒对了!那句话怎么说着,婚姻是什么火葬场?”叶风一骨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爱情的坟墓。”林安白了他一眼。
“诶……不结婚保平安!”叶风叹道。
……
一路上,林安一直沉默寡言,望着窗外白晃晃的雪景出神。
“想啥呢?”叶风从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平日,她虽然安静沉稳,但总在思考与发表见解,从没像现在这样,消沉忧郁过。
“我在想,要怎么告诉那个小女孩,她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
林安狠狠咬着唇,声音颤抖,眼眶中似有泪珠在打转。
“你,你怎么了?”
叶风慌了神,不停侧头看她,油门踩得忽快忽慢,引得后车不停按喇叭。
“我,我没事。只是想起了许多年前一些事。”
林安深吸一口气,瞬息间调整好了情绪,抿嘴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对不起,叶队,让您担心了。”
叶风咂咂嘴,摇了摇头,道:“啧啧……如果不舒服,就不要硬撑,小姑娘嘛,不要这么勉强自己。”
他一直以为,林安是个从外表到内心都强硬坚韧的刑警。
而这一刻,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是刻意用坚硬的外壳,封闭了自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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