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呢?”我先开腔了。
“他很好,按照我和你大伯的交情,我应该叫你一声贤侄。”
老姚放下茶杯,似理非理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不屑。
我加重语气又问:“我大伯人呢?”
“你大伯不是已经死了吗?不过他死的不是很安心啊。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和那种东西接触的话,还是有自己的办法的,起码不会像一般人一样害怕。”
“我第一眼看到你,也觉得你不是一般的人,你身上的鬼气,我一看就知道,要嘛你是天生鬼命,要嘛你就是经常和这些东西接触。”
说到这里,姚中明又拿起了他的茶杯,放在嘴边,像喝老酒一样轻轻地呷了一口。
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边,“贤侄,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四周高大的柱子,和豪华的红木座椅。
我淡淡地说道:“很漂亮,也很华丽……”
“是啊,很漂亮,很华丽,可是你知道吗,以前这个地方是怎么样的?以前这边是个乱葬岗,野坟、杂草,还有那种乱七八糟,我也叫不出名字的虫子。”
“这里原来,只是一些破旧的平房,我就在里面度过了三十年的时间,从我刚生出来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嫌我丑陋,把我扔在了这个坟岗里。”
“幸亏这个地方原来的主人,也就是这个殭尸客栈之前的一位掌柜收留了我,把我当作他自己的孩子,我才活了下来……”
老姚的眼睛似乎有点湿润,他在回味着当时的一点一滴。
“后来,老掌柜死掉了,我就帮他看这个店铺,每天这里都会有那温,赶着一具具的殭尸过来。”
“那温其实是个很让人忌讳的职业,所以很多的那温,都不怎么说话,他们一到这里来,就把尸体在门口一放,自己进去休息。”
“我只能帮着他们,把尸体放回存放尸体的地方。”
“我那段时间,真的一句话也没说过,直到我碰到了他,他也是个那温,很健谈,我从他的口里,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当时,我还是个一步也没出过客栈的人,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我知道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还第一次知道在外面的世界,钱是有多么的重要。”
“后来,他约我等他这趟回来,去他家里做客。我拿着他家的地址,满怀期待地等了好多天,这是我第一次出门,更加是我第一次白天出门。”
“我一到他家,他对我很热情,我们就像是老朋友一样,同吃同睡,而且他还带我去看外面的世界,我在他那待了五天,因为客栈的生意实在太忙了,所以只能回去。我真的很感激他。”
“你说的那个他,就是我大伯吧?”我有点头绪了。
“不错,这个人就是你的大伯,其实你大伯是个好人,而且他能开心地去做好每一件事情。”
“对于别的同行来说,那温是一种没有办法的谋生手段,但他也做的很用心,他觉得那些管理比较零散的那温,对于这个行业的发展有很多的阻挠因素。”
“因此他就跟我商量,打算把那温变成一个组织,规范他们的技术。”
“我当时也很赞同,并决定,总部就设在我的那个客栈里。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很难做的。”
“同行们一开始,都不愿意和我们合作,后来你大伯决定,采取按月发放工资的办法,让那些人觉得有一份固定的收入,这样,才吸引了很多的同行一起过来。”
“不过你也知道,你大伯的为人,所以基本上到我们这的钱,就几乎没有了,后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我们的生意才越来越好。”
“我承认,这个办法全是我想出来的,和你大伯无关,当你大伯知道我要用这个办法的时候,还全力的阻挠我……”
“所以说,现在这份基业,都是我创立的,你大伯一点功劳都没有!”
“我只是看在他带我入行的分上,才让他一直做我们的头……可是你看,他一死,竟然就要解散我们这个组织……我怎么能甘心!”
老姚变得暴躁起来。
他神经质地抖动着他那张满脸坑坑洼洼的脸,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棉袋子,很气愤地捏着,好像要把他所有的愤怒发泄在这里。
“老朋友,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呢?我一直那么帮你,可是都你死了,还要让我变得一无所有……”
我见老姚看那袋子的神色不对,马上知道了是什么东西,我忙喊道:“住手,我大伯……”
老姚嘿嘿朝我一笑:“不错,你大伯就在里面,他还让我收手……”
“可是你知道吗?我怎么能够放手,当年要不是我,这里仍旧会是一个破烂的乱坟丘,和几排破烂的矮房子……”
我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块被白布包裹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吗?”
这就是我在那个房间里摸到的东西。
老姚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眼色顿时一变:“怎么……你都知道了。”
“不错,你不知道赌品会害死人的啊!”我怒喝道。
“害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都要钱,如果没有钱,我可以住这样的大房子吗?我们的组织,可以越来越壮大吗?”
老姚阴险地一笑,又说:“其实这一切,都还要谢谢你的叔叔……”
“我叔叔,这件事情和他也有关?”我愣住了。
“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大约三十年前,也就是我们这个组织刚刚成立的时候,组织里面的人,只能依靠赶尸,收取微薄的费用。”
“说实话,那些钱,连发他们的工资都不够,但是你大伯很乐观,他觉得,我们这样做,也算是在帮人了。”
“但是有一段时间,我发现他很不开心,我问他,他都不肯回答,后来在我的逼问下,他才说出来。”
“都是因为他第二个弟弟不争气,在外面欠了高利贷,那些人不停地威胁他。桂花也因为一些说不明白的事情上吊自杀了……”
“你大伯虽然嘴巴上一直骂他,其实不停地在凑钱帮他弟弟,但是钱仍然没有凑齐。后来你叔离家出走。”
“其实你二叔没有走远,他一直躲在我的客栈里面,因为我见过他,也知道你大伯很看重这个小弟,所以他求我收留的时候,我就把他留下来,还答应他不告诉你大伯。也许这就是天意。”
“后来,你大伯病倒了,委托我把桂花的尸体带回去,当时,我其实是真想帮他的。”
“但你叔叔告诉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赚钱。那些放高利贷的人,其实一直在威胁你叔叔运毒还债,但你大伯坚决不允许,现在他病了,管不到了。”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于是插话道:“于是你们就在那些尸体上面,打起了主意。”
“对,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我们这个行业都是在夜晚出去的,而且那些尸体,都是人们避讳的东西,一般看到我们都会躲起来,这成了我们最好的方式。”
老姚洋洋得意地道。
“你就利用这些尸体来做掩饰,一直在各地运输着赌品?”我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错,我一直靠着这个,我用的第一具尸体,就是桂花的尸体。当时,你大伯让我帮他送桂花的尸体回去,交给她老家的亲人。”
“我和你叔就商量了一个办法,把赌品放在死人的身上带过去。”
“但是一出门,就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赌品放在尸体身上,尸体一跳一跳,不知怎么竟会产生特殊气味。”
“这种气味会让狗特别兴奋,一直追着尸体跑,这样的话,很不利,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
“然后我们又想了一个办法。由活人假装尸体运毒,穿着宽大的裹尸布,头上顶着尸体切下来的头。”
“当时我赶桂花尸体的时候,是你三叔在后面顶着她的头,按照现在的说法,他应该叫‘尸托’吧!”
我背心不禁冒起一阵冷汗。
一副恐怖的景象,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阴黑的夜晚,一个身穿道服、背着一个八卦袋的“那温”,摇着铃铛,身后是一个很高的僵硬人影,
他的身子,被包裹在宽大厚实的裹尸布里面,顶上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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