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看来,在这个年岁,倾尽所有,也要补偿孩子。”
补偿。
又是这个词。
白朗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周雨虹是不是真的,就可以不用接受法律制裁?”十三仙问。
“当然不是。”
白朗说,“就算那些签了联名信的老人是知情的,但有一个人却不知情,那就是黄时雨。”
“上次他在抢救过后,我跟他聊了几句,他在签署保险协议之后,并没有跟其他工作人员说过话,也没有跟周雨虹本人接触过。”
“当时那杯果汁,他是第一天喝,他甚至不知道这是‘营养加餐’。所以无论如何,对黄时雨造成的伤害,都足够让我们抓住周雨虹。”
“我理解你们的做法,但是老人们会很难过的。”十三仙忍不住说。
“我明白,很多人都认为周雨虹是好意。”白朗说。
“就算是好意,但他选择的方法是错的,不能让他继续错下去,不然难过的人会更多。”
……
2008.3.12天气微雨。
天气开始转暖了,周围逐渐变得潮湿。
最近该注意舒儿和珍儿,她们两个总是在换季的时候感冒,要提醒她们加衣。
今晚稀里糊涂地跟白兄弟喝了几杯,觉得他心里有事。
自从2·19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早看出端倪。
但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他,他业务也太忙。
今天喝酒时,我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把话说破,只是提醒他,那些人我们高低是惹不起的。
“喜福会”,这名字说出去响亮,但实际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几个风水先生为了过活,编织起来的一个幻象罢了!
如今有人信我们、抬举我们,其实不过都是为了利用我们。
我们个个都是棋盘上的子,随时可能会被牺牲掉,干脆被“吃”到渣也不剩!
不过,话说回来,白兄弟的情况,或许跟我又有不同。
他做得大,有一多半的原因是他不懂得拒绝,又不懂得反抗,倒不见得是多么贪财!
我呢,除了维持现有的安稳生活,几乎是别无所求了。
我跟白兄弟说,我希望他以安全为重,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他面容忧虑,注视了我很长时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猜他一定是有苦难言。
接下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他不说,我也帮不了他。
本来心情不好,因为酒未喝透,话也未说透,胸口发闷。
回到家里,看到舒儿带着珍儿在乖乖看书,又觉得豁然开朗了。
也许很多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如果蒙在鼓里才能保得平安,那我情愿一直逃避了解那些秘密。
睡前我对妻说,让她托朋友问问现在的楼市价格,看我们现在的两套住房能卖出多少?
妻有熟人做房产生意,她看出我有别的意思,问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卖房?
也许在许多人眼中,现在正是喜福会在彭城赚钱的好时机。
我对她说,富贵险中求,但千金难买一家平安。
妻很懂我,她没再问,就睡下了。
现在,我一个人在灯下写着日记,不禁畅想起生命中的多种可能。
如果离开彭城,不再做风水先生,或许我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只要家人们平安健康,我去做什么或许都不会太坏。
只是黄门的传统,在我这里若断了下去,恐怕愧对祖上。
不过,让我愧对祖上,总好过把负担强加给珍儿来得好!
……
十三仙合上日记本,把视线投向黄舒。
一时间,两人默然无语。
走廊里,只能听见来往护士轻微的脚步声。
过了半天,黄舒才开口,“这是那本最旧的本子里,最像线索的一篇日记了,我爸还在查看其他几本,我自己忍不住先看了这个。”
“这里面直接写到了‘白兄弟’,我猜很可能,指的就是白门的大师父白衣,也就是白朗的父亲。”
十三仙点了点头,“按照黄老爷子所写的内容,白衣好像正在为什么事情而担心。这里面写的219究竟是指什么?黄老爷子曾经说明过吗?”
“我爸虽然没说过,但是这个日期我却有点印象,到网上查了查,也确实对得上。”黄舒把手机递过来。
“2·19指的是发生在2008年2月19日的一起案件,根据记载来看,那是彭城近些年来,非常重大的刑事案件了。”
“据说警方抓获了一个走私团伙,有点像那种‘黑社会组织’,他们走私赌品,还有军火,据说涉及人数众多,还牵扯到多个地区……”
“不过,彭城是这个团伙的重要据点。根据现在留存的报道来看,警方在抓获那个团伙的时候,还经历了一番枪战,地点就在东渡河那边的废弃仓库,人员伤亡极为惨重。”
十三仙瞪大眼睛,一时间感到呼吸急促,“喜福会怎么会跟走私团伙扯上关系?”
黄舒也困惑地摇头,“我也搞不懂,本来想找机会问问我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这两天还是很虚弱,经常感觉疲劳,医生叮嘱说还是要多休息,不能过分劳累,所以只能等等再问了。”
“这个走私团伙的罪犯,当时居然全部抓获了?”十三仙迅速滑动着屏幕。
“新闻里说,警方的这次行动取得了圆满胜利,将所有团伙成员一举抓获,其中有七人被当场击毙。激烈的枪战过程中,警方也有三人殉职。”
“根据这些被捕嫌犯们的供述,他们指出,D市的一名戴姓负责人,是他们的总指挥,为他们的违法生意提供了许多便利。”
“而这名戴姓负责人,已经被警方立案调查……”
“像这种团伙,仅凭几个社会上瞎混的小喽啰,肯定是干不下去的,果然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黄舒低声说。
“也许D市的那个负责人,只不过是第一层保护伞,不知道再往上,还有没有别的关系……”
十三仙盯着手机陷入沉思。
眼前这个人物有些熟悉,D市的戴某……
忽然,记忆复苏,在西城花园的双尸案里,那家有问题的巅星娱乐公司的老板戴硕,其父亲就是D市的负责人。
而巅星娱乐所组织进行的性贿赂与性交易案,也是因为牵扯到D市社会高层的一些问题,目前还在缓慢的调查过程中,尚未正式落定!
如果戴硕的父亲就是当年2·19案的直接参与者,这其中,到底还有多少千丝万缕的联系,恐怕一时间都难以理清!
“咱们是不是越查越危险了?”
黄舒观察着十三仙的脸色,忍不住问,“你说句话啊?”
“哦,放心吧。”
十三仙不动声色,“我先跟白朗商量一下,从警方内部了解一下2·19案,不管怎么说,我们答应了会保护你父亲的安全,当然,还有你的。”
白朗把老人们签署的“请愿书”图片打印出来,递到了周雨虹面前。
起先他默不作声,坚持律师没来之前,什么都不会说。
直到看到这封信,脸部突然微微抽搐起来。
紧接着,他一只手掩住半张脸,浑身发起抖来。
“哭了?”
白朗冷冰冰地问,“挺感人的吧?我都被感动得不得了,更何况心软的周院长呢?”
“我的头疼得厉害。”
周雨虹把声音压得极低,“你们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想要套我的话,不惜造这种假?有意思吗?”
“你高看我们了,没工夫造假。”白朗冷笑。
“现在老人们正在签名,你也知道,他们年纪大了,有一些人拿笔都不太利索,得一笔一划地写,所以比较耗时。”
“等签名都集齐了,闫护士会亲手把信送到执法局来,到时候你可以亲自问她,这到底是不是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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