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选择了最无情的那一种。
他不发一言,只是低头把裤链和皮带收拾好。金属锁扣的撞击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索菲娅愣愣望着他系衬衫扣子的手,不知不觉中摸到脸上奔流着的又热又痒的液体。
他穿好衣服,侧过脸看她绝望的小脸。
“索菲,为什么要哭呢。你不能要求我每时每刻都在状态。”
荣立诚撒谎的功力比从前更强,他是那么诚恳,眼中闪烁弃恶从善的光芒,他几乎可以从口袋里拿出教会的小册子分发给她了。
“嘘,不要再哭了。我不是专程来这里让你伤心的。”
他难得一现的伪善,把快要失控的场面反转回来。他重新接纳索菲娅扑过来的身体,让她像只猫一样窝在他怀里取暖。
像一只猫吗?
荣立诚沉甸甸的心脏自由落体,突然冒出来一股失重的心悸。
他记得在卡普里再次和连松雨重逢的那一晚。
漂亮的她被药得东倒西歪,浑身柔弱无骨地任他抱着。他亲手给她换上自己的衬衣,细碎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这是他喜欢的,亦是那个男人喜欢的。
大家英雄所见略同,他竟不知该不该和对方桃园结义了。
在那些恶意窥探的照片里,他曾看到连修然跪在她面前,双臂圈紧了她的腰,仰起头看自己斩荆披棘才求得的胜利女神。她低头回望臣服的他,将手指插进对方的头发里。
那天生冷感傲气的男人膝下究竟有没有黄金,他不知道。可是,当无所不能的连氏掌门人在她面前做出这种卑微的动作来,她难道还能继续无动于衷吗?
沉默寡言的理科才俊,一朝坠入爱情的阿鼻地狱,即刻被业火焚尽理智,消了自尊。脱胎换骨之后变成了如影相随的梦魇,以摧枯拉朽之势,把她生命中关于姓荣名立诚的一切过往彻底抹去了。
他对懂得隐藏实力的同胞发怵,他们在行的何止是数理化,他们根本参透了宇宙的奥秘。
即使只有一天的功夫,他也不敢再轻敌了。
送索菲娅回了酒店,荣立诚踏着古朴的夜色,一意孤行地坐上了回马德里的火车。
统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为了确认雷诺萨家那只柔弱小变态的行程,荣立诚给安德烈打了电话。
他知道这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相亲相爱。同样戴着眼镜,这位大哥远不及连修然沉得住气。
“荣先生,你想再让我们开放一次博物馆是不可能了!”
“我找玛缇亚斯不是为了这个。上回委托他准备的拍品名单,不知道列印好了没有?”
“哦,这我不清楚。他今晚和拉法吃饭去了,还没到家。”
安德烈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在电话里显得十分安心。这小子也太好糊弄了。荣立诚一听这最新消息,头皮就炸毛了。他甚至不需要打电话给连松雨确认她的行程,就知道哪里出岔子了。
托雷多在下绵绵小雨,马德里却是暴雨如注。
司机载着荣立诚在暗夜都市里穿梭,表盘指向十点半,差不多是晚餐结束的时间。
第三遍了。玛缇亚斯的手机依旧处于语音信箱的状态,荣立诚骂骂咧咧地按掉通话请求,把手机摔在座椅上。他不想给连松雨打,反正那个贱人也根本不会接!
当司机把车停在酒店对面的绿化带边时,荣少爷可谓是沾上了千年不遇的好运气。等了也不过两三分钟,一辆物似主人型的黑色玛莎拉蒂就慢慢靠边停车了。
大家算的时间都差不多,那表面华贵安静的男孩子,若是再多几年阳奉阴违的经验,怕是要演变成社会毒瘤了。
荣立诚双手抱胸坐在车里观察对街的动静,他无意识地抖着腿,像是在给自己拼命打气。
玛莎拉蒂里头是什么风景,他不晓得。不过看在雷诺萨家的二少爷还知道把她送回酒店的份上,他也不太好直接冲上去给人家一记老拳了。
毕竟人家跟个男版林黛玉似的,随时随地都可能翘辫子。
他出手没轻重,万万担不起那责任。
抖着腿又多等了几分钟,荣立诚终于看到那抹纤瘦的影子推开车门现身了。
“不不,你赶紧坐好,别下来。刚才不是还心口疼吗?回家一定要好好休息!”
“哦,我没事,那感觉总是一阵一阵的,我早就习惯了。”
玛缇亚斯苍白的脸上显出欣喜的光来,愁云一秒就散开,他的笑容甜得发齁。
这位荣太太的心肠和她的人一样美,方才在车上,他犯了老毛病,她可要怕死了!心急火燎地拍着司机的座椅要他立刻开到医院去呢。
可惜该死的大叔是个见惯大世面的老手,从后视镜里一瞧自家少爷那并不十分死去活来的脸色,就晓得这是又来上老一套了。
“雷诺萨先生他没事!小姐你不要这么紧张,他不会死的!”
西班牙大叔鸡同鸭讲,他听不懂连松雨的英语,但他搞得清她的意图。
“玛缇亚斯,他说什么?!”
“哦,他说我没事。”
“你告诉我,现在还能喘气吗?你的心口疼到底是有多疼?跳痛还是持续哎不行不行,我们还是先去医院看一看比较好!”
“没关系的,我已经比刚才好多了。你看我都能跟你说话了呀。”
玛缇亚斯温和地笑着。他看着她遵照指示从他的外套口袋里翻出药片,小脸紧绷,咔地拧开了矿泉水瓶盖,像个小女仆似的伺候他吃了药。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他攥着连松雨的手,脸色在不经意间回了暖。
这副孱弱的身体,总是能让那些善良的美人紧张,不限男女,不限身份。
他的手机里有拉法发来的短信,告诉他安德烈打过电话来求证,自己服从命令听指挥,已经把多疑的大哥给联合骗过去了。
拉法很听话,他一直都很听话。
而通话记录里的最近联络人除了这位品学兼优的好同学,自然还有尊敬的荣先生。
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表面看起来并不够细腻,心思倒是很奇巧的。这说明,男人的第六感也是很强的。
只要敞开胸怀,放下自尊,他们也闻得到女友和妻子出墙的味道,嗅觉比训练有素的警犬还要灵敏。
玛缇亚斯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荣立诚的车,他有点担心荣太太今晚的处境。
“早点休息。晚安。”
连松雨挥别了眯眼笑的小少爷,关上了车门。
这就算结束了吗?
不,当然没有。
她擦过了额头上的冷汗,在直起身来的瞬间,立刻看到了街对面那根异常眼熟的柱子。
那是荣立诚,双手插在裤袋里,甩着一张捉奷长脸,对她咧出了“我要跟你谈一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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