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粒焦香胡豆一口酒,当真是好不自在。
“谢兄好雅兴啊。”
王平席地而坐毫不客气地扯过仅剩十余粒焦香胡豆的白玉盘。
掷数颗焦香胡豆入口,随即一把抓过身前中年男子手中酒壶。
仰头便是数口畅饮。
其此时姿态与方才相较,当真是天差地别。
至于其身前那身着墨玉色锦袍,满脸慵懒之色的中年男子。
其名为丰,其姓则为谢。
陈郡谢氏之谢。
“孙道华何意?”
谢丰摇头洒然一笑,随即不慌不忙地该斜靠为正坐。
与此同时,其脸上慵懒之色肉眼可见地飞速散去。
待其彻底正坐之际,其脸上慵懒之色早已彻底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满是威严之色。
“心动了,但仍需权衡数日。”
王平饮尽壶中最后一滴酒水,意犹未尽地将那青白玉酒壶随手一丢。
“人之常情,不足为怪。”
谢丰闻言微微点头道。
“辽世子那边如何?”
王平轻轻拍手,拍去焦香胡豆所携细盐,面色渐显严肃。
“不日返辽。”
“当无问题。”
谢丰面无表情地开口相答。
“如此算来。”
“现如今便只差庞文泽与曲瑞安了。”
王平神情微微一顿,随即沉声开口说道。
“庞文泽此人性子极其刚烈。”
“虽身属文官,却生了一武将之心。”
“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我还是莫要招惹于他。”
谢丰眉头微皱,面色极其严肃道。
“庞文泽此人性子着实过于不讨喜。”
“不招惹便不招惹吧。”
“现如今你我两家合力。”
“又有代、辽两地相助,孙道华于内相应。”
“此等力量,已然足够使你我二人完美交差了。”
王平神情一顿,沉吟数息后沉声相答。
“还不够。”
“莫要忘了。”
“那位的意思是令他永无翻身之地。”
谢丰眉头微皱,满脸肃杀之意地沉声开口说道。
“谢兄的意思是?”
王平沉吟数息,随即意有所指道。
“将曲瑞安纳入阵营之中。”
“此外再纳数家实力尚可的非燕地世家。”
“此乃今日出现于望月楼的部分外地世家之名。”
“你且过目。”
谢丰微微一顿,随即自袖摆中取出半张折叠妥当的宣纸,将其交至王平手中。
王平见状迅速展开手中宣纸,细细观之。
宣纸之上所载世家之名,皆为其本郡数一数二之世家。
其本身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可。”
“就依谢兄所言。”
数十息后,王平合纸归还,点头相应。
“明日一早,我便会赶至渔阳城。”
“沮阳城这边便全靠王兄坐镇了。”
谢丰略作定神,随即拱手言道。
“谢兄放心去便是。”
“沮阳城有平在,出不了差池。”
王平面色严肃地拱手相保。
马车于二人交谈中愈行愈远。
不多时便彻底消失于浓浓夜色之中。
......
......
一夜风波无人晓。
次日卯时近半。
东方天幕照常泛起缕缕霞光。
沮阳城南,朱家祖宅青云院内。
一身单薄锦衣的朱广礼手持一柄三尺青峰。
不断地于青云院后花园内腾转挪移着身躯。
道道呜咽破空之声不断地自其手中三尺青峰而出,响彻于青云院后花园内。
在其身旁不远处的凉亭内。
孟夫人一如既往地捧着一雪白大氅,眉眼含笑地望着醉心于舞剑中的朱广礼。
片刻后。
旭日渐升。
伴随着最后一道呜咽破空之声渐渐消散。
满头大汗的朱广礼收剑归鞘,随即径直地朝着凉亭行去。
“老爷剑法又精进了些许。”
孟夫人捧着雪白大氅莲步上前。
细细地将其披于朱广礼之身。
“夫人又取笑于吾。”
朱广礼轻笑着将手中三尺青峰递予身旁丫鬟。
“哪有。”
“老爷自辞官后,不但剑法精进了不少。”
“就连气色也较之先前好上诸多。”
孟夫人轻笑着将大氅彻底系好。
“不养好身子骨。”
“来日怎再承重担。”
朱广礼悄无声息地看了一眼孟夫人身周丫鬟。
随即抬手轻握孟夫人仍如柔夷般的双手。
与此同时。
孟夫人身周数名丫鬟极有眼色地躬身行礼,随即默默退出了凉亭。
“老爷。”
孟夫人察觉到身后动静,脸色瞬间羞红一片。
然而不待朱广礼好好享受一番清晨温馨。
忽有一管家丫鬟自远处快步行来。
孟夫人见之连忙抽手藏于袖。
“何事?”
待管家丫鬟行至近前,朱广礼满是威严地开口问道。
“回老爷。”
“孟家老爷携夫人登门拜访。”
管家丫鬟躬身行礼道。
“请至客......”
“请至书房。”
朱广礼闻言沉吟数息,随即改客堂为书房。
“是。”
管家丫鬟闻言再行一礼,随即告退而去。
“老爷先去忙。”
“妾身与嫂嫂亦是数年未见。”
待管家丫鬟身影彻底消失于后花园后。
孟夫人脸色微红地告退而去。
“唉。”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时来。”
“当真是如年轻时一般可恨。”
朱广礼见之,只得轻叹一声,随即移步至前院书房。
.......
.......
片刻后。
青云院前院书房内。
“上好的龙凤团茶。”
“东床纳采所赠。”
“平日里弟可舍不得轻品。”
“兄长当真是有口福啊。”
朱广礼满脸不情愿地取出一枚龙凤形状的茶饼。
茶刀轻启些许,随即提壶沏茶。
“此等贡茶,当真是难得一见。”
“予兄一观,以饱眼福可好?”
孟泽明闻言眼神微微一亮,随即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
“兄长趁早打消这一念头。”
“东床陪小女回家省亲时。”
“弟还需以此待之。”
朱广礼轻撇一眼孟泽明。
随即当着孟泽明的面,神情极其认真,动作却极其缓慢地收茶入袖。
朱广礼一番神情、动作。
直看的孟泽明心中直龇牙咧嘴。
“不与你说笑了。”
“此番前来半为叙旧,半为受人所托。”
孟泽明略作定神,随即端起茶盏细细轻品。
“不愧是贡茶。”
数息后,孟泽明放下手中茶盏不由得大为赞叹道。
“受何人所托?”
朱广礼心中微动,随即出言相寻。
“刘家、孙家。”
孟泽明微微一顿,随即开口相答。
“所谓何事?”
朱广礼心中一动,随即心知肚明道。
至于孟泽明口中的刘家、孙家。
则为涿郡综合实力仅次于孟家的两大家族。
“朱家、梵家与此番大灾中的真实态度。”
孟泽明低声回答道。
“刘家,孙家也想参与进来,分一杯羹?”
朱广礼微微一顿,随即开口反问道。
“刘家、孙家近些年来,家中子弟无一成器。”
“已然逐渐有了些许疯狂迹象。”
孟泽明压低声音,沉声开口说道。
“兄长何意?”
朱广礼闻言眉头瞬间微皱,沉吟数息后沉声开口问道。
“现如今明眼人皆可看出。”
“三五个月内燕地必有一场大灾。”
“那日燕王大营全军大比武时。”
“南北两座观礼台上,近半数之人皆是闻腥而至。”
“此番大灾于一众世家而言固然是一场狂欢。”
“但奈何参与这场狂欢之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而这便注定了将会有一部人吃的盆满钵满。”
“另一部分人则注定将会双手空空,饥肠辘辘而归。”
“所谓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儿。”
“便莫过于此。”
“若刘家、孙家于此番狂欢中成为了那吃虾米的小鱼儿。”
“那么为兄便有九成之把握,于涿郡成为那吃小鱼儿的大鱼。”
孟泽明一改先前温和,沉声将心中盘算逐一道出。
“待到事成之后。”
“涿郡之财尽归你我两家所拥。”
孟泽明微微一顿,随即再度出言补充道。
此言一出。
青云院前院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孟泽明双眼满含期待地凝视着一脸沉思的朱广礼。
足足过了近一刻钟之久。
朱广礼脸上沉思之色方才渐渐散去。
“需我做些什么?”
朱广礼满脸严肃地望向孟泽明。
闻听此言。
孟泽明心中瞬间大松一口气。
“前期无须刻意去做什么。”
“一切按照你原本的计划去做便可。”
“待刘家、孙家下场后。”
“用尽一切手段帮我拖住刘、孙两家。”
“令其无暇他顾即可。”
孟泽明略作定神,随即沉声开口说道。
至于朱广礼原本的计划为何,其不明。
但自昨夜朱广礼于望月楼三楼文会时的态度。
其不难看出,此番燕地大灾,朱家必然将会参与其中。
“若梵家愿参与其中。”
“待事成之后,孟家可拿出两成分与梵家。”
“余者你我两家均分。”
为求万无一失,孟泽明咬牙许诺道。
至于所谓的均分?
朱家的根在上谷郡,非是那涿郡。
无论怎么算,最后占大头的都是他孟家。
当然。
一旦朱家、梵家上船。
届时孟、朱、梵三家便是那一根绳上的蚂蚱。
若真有意外,朱、梵两家又岂能坐视不理?
孟泽明心中的如意算盘,朱广礼心中又岂会不明?
然而。
朱广礼心中亦有一柄如意算盘。
“可。”
“梵家我去游说。”
“不过,弟亦有一事需兄长相助。”
朱广礼羊装沉吟片刻之久,随即沉声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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