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包裹?小顺子那天倒是有看到一个包裹,不知道是不是,可是到底给放哪里去了呢?”段奕宸目光四处搜寻着,明澜循着他的视线,眸色前所未有的慌乱。
东瞅瞅西瞧瞧,段奕宸一副无奈的神情看她,明澜心里有不好的感觉在升腾。
“莫非你把它给扔了?”看到他一副不知所踪的模样,明澜神色立变,情急下泪水再度盈满了眼眶。
瞥见她急得流眼泪,段奕宸这下可心疼坏了,这玩笑似乎开得有些过了,黑眸掠过一抹作弄得逞的痞痞坏笑,即刻俯身,从床侧的矮几里拿出一个蓝布包袱,“澜,你说的包裹可是这个?”
“啊!是它,就是它,原来还在的!”
明澜不由得喜极而泣,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浮上梨花带雨脸腮。
帮她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满是宠溺:“傻瓜,这墨轩斋里永远只有一个女主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你落下的,试问我又怎么会舍得扔掉你的东西。”
两人默然相视,明澜顿时百感交集,似有千言万语,却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唯有两眼噙泪,轻轻偎在他温软怀抱无声啜泣。
“好了,快看看里面是什么?”
“嗯。”
包裹打开,居然是好些漂亮的小孩衣物,男孩、女孩的都有,还有绣着各种花饰图纹的帽子和小鞋子,段奕宸拣过其中一件红色衣裳在身前比划着,浓眉渐渐拧做一团,“这么小,怎么穿?”
“这些又不是给你的!小心别弄坏了!”
明澜心下觉得好笑,他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从他手中拿回衣裳宝贝似的摸了又摸,叠放整齐。
他开始有些妒忌小宝宝了,瞧,这小虎头鞋子多可爱!忍不住拿在手上摸摸小老虎的鼻子,再拧拧那小耳朵,似乎怎么都瞧不够。
“别乱摸!”明澜轻拍他的手,将那虎头鞋子从他那“魔爪”给夺了回来。
“小气,看看都不行啊!哎,宝宝啊!爹爹可要妒忌死你了,你都还没出世呢,都有这么多漂亮的衣裤鞋帽,和你比起来爹爹真是命苦!咦,这是什么?”
不让他摸,他就偏摸要摸,段奕宸在包裹内摸到了一个小锦盒,他怔怔的望向同样讶异的明澜。
明澜接过盒子打开,两个人皆睁大了眸子,竟异口同声:“龙泉邀月杯!”
与此同时,汝阳王府,一袭玄衣锦服的段奕宣正和身着紫袍的段奕离于月下花厅小酌。
“阿离,来,干了此杯!”
段奕宣复斟满了一杯,伸手接过,白瓷杯在白皙修长两指间轻轻晃动,反射出夜空皎皎月光,瓷杯与瓷杯相撞击发出清脆鸣音,温润如玉面孔始终噙着一抹淡笑,心中的苦涩一点点漫开。
“二哥,你束手吧!”
“阿离,你这是在怪二哥伤了他?难道在你心里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曾恨过他?”段奕宣扬眉深笑,一双深碧色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斜盱着他这个傻瓜一样的弟弟。
“说什么恨不恨的,他始终是我们的大哥不是吗?”轻阖眼帘,一丝微风拂过如玉面颊,将浓黑的睫羽吹得悠悠颤动……
“好一句大哥!平日里看似对兄弟们不错,实则呢?他连自己兄弟最心爱的女人都能据为己有,你见过有这样做大哥的吗?”
他可真够贪心,已经有了一个明澜,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的卿罗,那也要问问他答不答应,他可不是阿离这个笨小子任由他欺负。
“二哥,请你不要那样说大哥,那并非是他的错,怨我自己,当初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能怪大哥,错在我!”
因背对月光,虽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是段奕宣可以清楚感觉到他心中的苦闷。
“那日在“揽月楼”大哥远远的看见了小澜的背影,我看见大哥笑了,当时我好怕,我好怕大哥会认出小澜,虽然时隔多年,曹御医说大哥醒来后已经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怕大哥看到小澜会想起来,我真的好怕,我第一次不得不对大哥撒了谎,我好后悔,如果那天我对大哥讲了实话,说不定大哥也许不会娶小澜,他会成全我,是我,都是我的错!”
手肘支撑着额头,浓眉紧蹙,对于往昔的事情终难释怀。
“阿离,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要再去想了!当时小澜才六岁,她之后不是也大病一场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要二哥不说,天下间没人会知道那件事情是你做的。”
“不,不,二哥,我要说,我要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无法忘记大哥纵身跳下铜雀台去救小澜的那一幕。每当我和小澜在一起,我就会想起她怨恨的眼睛,她在怨我!是我害得大哥这么多年忍受着病痛折磨,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往事就像闪电般一幕幕在眼前飞逝而过,让他头痛欲裂。
“阿离,别再想了,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况且这些年你不是一直都在补救,你为他四处走访名医,你也已经尽力了,别再自责了。”
“二哥……我真的很坏,我是个坏人!”
“哎,难道真的是天意,我们将小澜藏的这么好,想不到,到了最后他们终究还是相遇了!”
“大哥他其实也很苦!二哥,算我求你,你能不能不要再……”
“不要什么?阿离你都知道些什么?在这个世上只有权利才是至高无上的,总之一切有二哥,二哥会成全你的愿望!伤害你的人我也不会要他好过!”
他在笑,却也在无声的哭泣……
“你说的没错,他是我们的大哥,可是他更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周嘉敏!是她,是她杀死了我们的娘亲!正因为他这么多年对我们兄弟的关爱!才让我错失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我始终对他下不了手,那夜我也是一时情急误伤了他,不是已经按照你的意愿将解药给了曹醒言嘛!阿离,你居然还替他说话,我才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大哥!是他抢走了你的小澜,他让你痛苦,他现在又要来抢我的卿罗,二哥不是你,你可以忍,二哥无法坐以待毙!”
“二哥……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能蛮的过大哥的眼睛,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在给你机会!二哥,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就算他知道整件事情是我在操纵又如何?卿罗早已经和我达成共识,她愿意出兵助我一臂之力,况且你手上不是还握着防守京畿的十万兵马,用不着怕他,他现在可是众叛亲离,连他的舅舅周彦霖都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他现在无非就是一个空壳,看他还能奈我何?”
手指微微用力,白瓷杯在指间裂为两半,慵懒的形态却透尽了安逸清闲,逗留在唇边的一抹孤绝残笑犹如冰冻千年的冰凌,令人毛骨悚然。
“二哥……”
墨轩斋里,龙案后方的人正在埋首批阅奏章,突然,他抬首瞥向软榻上正在飞针走线的娴静女子,眸中有着一抹喜色。
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来到她的面前,疲累使他玉白面庞映得更加清透白皙。
“澜,歇会儿,当心累着!”望着她熬得泛红的双眸,他心疼不已。
看着那张明媚笑脸,明澜突然觉无比亲切,对着他露出清甜一笑:“你不用理我,只管忙你的,再有几针就完了。”
不经意的翕然一笑,让他有片刻的失神,瞧着那如花笑靥墨玉黑瞳有了一丝迷离,伸手轻抚上明澜脸腮,喃喃道:“可是,我累了!”
“呃,现在什么时辰了?”
明澜甫抬首望向脚架上的沙漏,即刻歉意的看向他,随手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就待起身,“我这就去沏茶!”
“别动,让我抱抱你!”
灼热的眼望着眼前的清丽面孔,再不肯有片刻的稍离,抱着她坐在他腿上,大手轻捧着那粉粉脸腮,轻得好似怕不小心碰坏了那片滑软,轻声呢喃:“澜,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什么?”
被他冷不丁一句话问得有些模棱两可,闪烁着眼神,望向那灼热目光,明澜脸颊微红,不觉清咳两声:“咳咳,陛下说的是什么?”
“当然是龙泉邀月杯啊!你幼时曾经有见过的,难道你忘了吗?”他的眸子中有着深深的期待。
明澜诧异的凝神静思,有这样的事?为何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呢?想了想终是缓缓摇首,“没什么印象。”
听他的口气,似乎很久前他们就曾认识一般。
幽深的黑眸亮若星辰,长密的睫毛轻颤,在眼睑处投下好看的扇形弧度,轻声喟然,亲吻着她的秀发,柔声道:“那就不要想了,这样就很好。”
伸手轻执过那个粉色的荷包,待看见上面一簇栩栩如生的白玉兰,那双黑眸忽的一亮,如暗夜绽放的焰火,那抹深笑也愈发明媚动人地弥漫了开来:
“澜,这个荷包可是绣给我的?”
粉润唇角噙起一抹和煦微笑,优雅温润,柔而不娇:“陛下若不嫌明澜手拙……”
“不会,不会,澜的手最巧了,而且这个似乎和之前的那个一模一……哦,我是说荷包其实都差不多,呵呵,差不多!”
明澜愣愣的看着他,对于他突然有些结舌很是费解,段奕宸躲闪着明澜探究的目光,将头深埋在明澜颈项。
他方才明明是想说“这个似乎和之前的那个一模一样”,为什么要改口?记得,她在秋水宫时倒是绣过一个和这个很像似的一个,可惜就快完工了却被那可恶的老鼠给叼走了!难道他有见过那个荷包?
瞧着手上的荷包,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而且这次还可以光明正大的随身佩戴,不用怕被她发现嘲笑于他。
一双温润如玉的深眸中盈满琉璃般璀璨色彩,眼波流转间,仿佛两汪幽泉,清幽、魅惑,淡定深邃不见底。
“澜――”
修长二指抬起她下颌,如玉面颊如那绚目的清华一般迎上他俊傲脸孔,温润脸庞蕴了一丝孩子气的纯真,心头溢满浓浓的爱意。
等了一个晌午,曹醒言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时来到朝凤宫为她请脉,似乎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了明镜,不知道她好不好?
镜月宫,
“自从三娘过世这些日子以来,姐姐明显又清减了许多,陛下也将每日中宫的请安,改为一月一次,陛下对姐姐的宠爱可真是让人艳羡。”
“镜儿,你又取笑姐姐了!”明澜脸上红霞遍布,赧然之色尽显。
“陛下没有至亲的姐妹,他可是将镜儿当做了亲妹妹般的疼爱!要说陛下对镜儿的恩遇,那也全托了姐姐的福!哎,他要不是我那未来外甥的爹爹,镜儿倒还真想把他给抢过来!姐姐呀,你可要把陛下给看紧了!你可知道,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要的,没有抢不赢的,你总是输给我!”明镜得意的嬉笑着。
“就会耍花腔,那是姐姐让着你!镜儿……你和陛下真的没有……”
明镜的话语竟然让她心里有点淡淡的喜悦,原来他和镜儿什么事也没发生,脸颊有些烫烫的,她怎么吃起镜儿的醋来了!
她犹记得当初镜儿在朝凤宫那挑衅的话语“……从今后,他是我的了!”原来她一直都是很介怀的,身为姐姐她怎么可以如此的小心眼!
“姐姐,你想哪里去了,我和陛下清清白白,陛下也就是偶尔来我这里小坐片刻,陪我说说话解闷儿,其实,大多时候还不是陛下来向我打听姐姐的一些日常喜好,姐姐放心,镜儿对陛下就像是大哥哥般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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