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蓦地,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顺手将钱袋塞到衣服最里面放好,从地上猛然站起来,对着周围的白雾一阵发愣。
“怎么了?”
船上也有些士卒负责维持秩序,一个士卒纳闷地看过来,这时,乙小犬也纳闷地问道:“军爷,前面几条船,不都比咱们早走了么?”
“是啊,怎么了?”
“后面那几条船,说是下午才走的。”
“对啊。”那个士卒一脸疑惑:“小犬,这又怎么了?”
乙小犬脸上浮起一丝惊恐神色。
那,周围那么多的船只破水的声音,又是从哪来的?!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地时候,船只左边传来清晰的吵嚷声,白雾中随之亮起无数火把,一艘艘战船缓缓驶出。
每条船上的旗号,都是“侯”!
“这...这...叛贼何时绕到咱们身后了耶?”
那梁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自今日起,一支人数将近万人的水师封锁了江面,将石头城的江上退路全部锁死。
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已是下午了。
一个渔夫拼命划着江水,从江水里游出来,又哭又喊:“都死了!一船的人都死了!”
大量的的人聚集在渡口处,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而且叛贼的水师战船也抵达了渡口,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城中的奸细趁机开始四处煽动百姓,让他们聚集起来去冲击将军府,这儿本就有许多心怀不满的人,再加上驻守这里的梁军人数少,秩序也很快就维持不下去了。
羊躭正准备重新打开城门,将百姓们放进城,这时,一名校尉打扮的人带着一队梁军,迅速冲进将军府,不顾羊躭的拒绝,想强行将他和十几名官吏带走。
“辛枚,我也是朝廷命官,尔焉敢如此,我让你放开!”
羊躭挣脱开来,怒道:“陈凉派你过来干什么?”
“龙骧将军已经收到了消息,特来派卑职请羊公子出城。”
“他,陈凉?他这时候怎么收到的消息?我在城中都是才知道。”
羊躭说了两句,忽然怒了,一把攥住辛枚的衣服,吼道:“他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就让你们在城里等着,随时要把我带出去?”
“卑职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辛枚冷冷道:“请速速随我等离开,城里已经不安全了。”
走?
羊躭松开辛枚,怔怔看向外面。
自己的族人都离开了,老母也在城外,想来都是安全的,可城中还有四万多百姓,他们怎么办?
抛下他们?
“我......”羊躭想说自己不走,但又猛然回忆起自己一家人在广阳门,被叛军扣押时的那个场景。
若是那时候没陈凉,怕是自己一家人连带着族人早已陷在建康了。
这数十年的太平日子,终究是没了啊。
所以,总是要有人站出来,替百姓做点什么。
羊躭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片刻后,缓缓睁眼,平静道:“我已经想好了,决意与城中百姓共生死,百姓一天没有全部离开,我就一天不离去。
“您......”辛枚眼神一凝,手悄然按在了刀柄上。
“请你不要逼我,而且实话告诉你,陈凉本就是出身平民百姓,若是放任城中四万多百姓不管,他的名声也就此毁了,我替他留在这,你派人回去告诉他,当初是他救下羊躭这条命,今天就还给他了!”
“我会下令聚集城中所有梁军,过会放百姓入城,依旧死守城池,我本将门子,焉能不战而退,”羊躭深深看了一眼辛枚,直接说道:“时候不早啦,你快些出城吧,还有,烦你替我带句话,给我阿母......”
隆隆的战鼓声开始擂起,处处旌旗挥动,当头一面“任”字旗悬挂,迎风招展。
身着青袍的叛军兵临城下,四处皆青,城头梁军不过两三百人,一望即畏,没有丝毫战心。
“果然关了城门。”
浑身披甲的任约驱马来到城下,看着紧闭的城门不禁哑然:“本来,我还担心城中的梁将根本不管百姓,没想到这里竟有个痴儿。”
“两军交锋之际,竟然还去管百姓?呵,贪恋名声罢了,你就算是不管他们,我现在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城中数万人,是我部下的数十倍,我怎么敢去撩拨他们?”
“正好,你想死守,咱就死围,你城外的那两支梁军,本将军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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