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让人别有一番心绪。
特别是眼前这地方曾被自己两次攻下,陈凉再看向上面的守城士卒时,不由更加唏嘘。
“开城门!”
辛枚来到城下,大吼道。
随着他的喊声响起,陈凉和身后的所有骑兵都已经暗暗做好了准备,万一守城的人不肯放他们进去,就只能寻找机会抢城门。
他们虽然已经在陈凉的命令下竖起了叛军的旗号,但陈凉心里也没准,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这看看。
反正,隔几步还有其他城门,总有缺心眼的人会放他进去吧。
侯景此刻正和梁军对垒,他聚集起数万人尚恐不足,临时从城中抽调了大量兵力作为后援和埋伏,而此刻城中的剩余兵力,又正在被王伟召集起来,准备今日再次攻打台城。
方方面面,侯景几乎都考虑到了,但他是真没想到,还有人敢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城门,开了。
守城的士卒还提醒陈凉,说王尚书正下令抽调城中兵力,他大概到现在都还以为陈凉这伙骑兵是收到王尚书的命令才从城外赶回来的,便好心多说了几句。
这可正中陈凉下怀了。
建康此刻光景,与陈凉离开时的所见又大为不同。
城中各处都是大火焚烧后的残骸,昔日雕梁画栋,已作风中尘沙,而那些曾在其中游宴无度的达官贵人,也成了天街脚下的一具具尸骨。
贵人尚且如此,庶人又岂能免难。
陈凉一路以来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正好路上走来两个走路吊儿郎当的叛军士卒,拉住他们仔细询问,才知道外城的大多数人都被强行抓到台城外去当辅兵和劳力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啊......
陈凉心里微微叹息,但随即变成另一种心态。
如果自己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城里,那自己的下场又会如何呢?
他很快收起心思,放开那两个叛军,他瞥见这两人身上有新鲜的血迹,但也懒得去多问,他让辛枚到队伍后面传令,让士卒们继续跟上。
大概刚转过一条街的样子,这条街上尚且还站着几座宅邸,其中一座,门前躺了两具尸体,血迹尚新,陈凉路过门口时随意往里面看去,握紧缰绳的手忽然颤了一下。
“辛枚,”他长吁一口气,一边催动马匹,一边问道:
“若是侯景没能攻进城来,这儿,会不会......”
他没得到回答,不由回过头,看了看辛枚,后者勉强一笑,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旁边的吕康低声道:
“将军,
当时让我们主动打开城门让叛贼进城的,不是您吗?”
陈凉愣住了。
台城。
铿锵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常常有士卒嘶吼着,隔开对方的武器,用力将手中的刀刃捅进那人的胸膛里。
鲜血成片落下,随即被士卒们的靴子碾来碾去,血迹随之迅速凝固发黑,与尘土混作一团,又飘到每个人的身上。
“放!”
台城北城角,此刻已经凶险万分,一处城墙终于不堪撞击,被外面的叛军用尖顶木驴强行撞出一个缺口来,成片的叛军随即涌入。
北城告急。
羊侃站在城头,望见北城缺口处涌出大量的叛军,他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亲兵,奋力喊道:“火油!快去拿火油!”
桶装密封的火油被人粗暴地拆开,随即大片泼洒到缺口处,负责浇火油的士卒就站在城头,居高临下,不少火油甚至就直接浇在冲出缺口的那些叛军身上。
十几个火把先后掷下,大火哄的一声熊熊燃起,成群的叛军在火中哀嚎着打滚,却根本没办法熄灭身上的火焰,后面的士卒立刻仓皇退开,再也不敢朝着缺口处进攻。
十几名烧伤的梁兵被很快拉开,城内的预备兵力在羊侃的指挥下开始填补缺口,同时,他又让人在城头投掷雉尾矩,其中内置火油,点燃后被成批的扔到城下的尖顶木驴身上,木驴本身蒙着牛皮,又是木制,仓促之间难以灭火。
推动木驴攻城的那些士卒不是在里面卡住被活活烧死,就是唯恐避之不及,直接放弃了尖顶木驴,往后面逃去。
古代守城讲究有备无患,不管如何,城头总是会或多或少贮存用于守城的器械或是物资,但台城是建康的内城,寻常哪会在这儿贮存物资呢。
所幸的是,台城反而是建康里最坚固的一座堡垒,羊侃和太子商量过后,瞒着梁帝,将台城中不少佛寺和宫殿拆了,用于打造守城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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