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跑回来。
但陈瑜生怒归怒,却没有出口责备汤山。毕竟朋友可以私下吵架,外人面前,还是得留着面子。于是他呼一口气,挥了挥手,打算息事宁人,表面却恶狠狠地对中年汉子说:
“必须认账。有钱赶紧给钱,没钱也好办,写张欠条,再把身份证压给我。”
中年汉子尚未答话,陈瑜生又转向汤山:
“他欠你多少钱?”
汤山答:
“他欠我一句话。”
陈瑜生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再也忍耐不住,对汤山吼道:
“我靠,什么屁话这么重要,值得你在这里跟人动刀子?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吼完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妥,便转向中年汉子:
“赶紧把话说了,我们急着赶路。”
中年汉子毕竟在江湖上混了段日子,又是个机灵之人,此刻气势已失,但智力仍在,一见陈瑜生虽则凶恶,却是个莽汉,说话又似乎跟汤山不在同一根弦上。心思一转,脸上堆笑道:
“我行走江湖摆残局,一贯的作风是,以一赔五,现金支付,事后各不相干。可你这位兄弟,赢了不要钱,非要问我棋局哪来的。这让我很为难。”
此话大至不差,但巧妙地把下棋之前,汤山与他另立的规则给忽略了,听在陈瑜生耳中,反倒是汤山在无理取闹。
陈瑜生今天因杀猪失败,心情相当差劲,没什么耐心在这种破事上纠缠不清,于是不顾汤山的感受,自作主张道:
“以一赔五,你输了多少钱?”
中年汉子一听有救了,立马掏出五百块,塞在陈瑜生手里,说:
“他输了出一百,我输了出五百。江湖规矩,愿赌服输。”
汤山倒是一下就听出了中年汉子的巧辩之处,但一时之间,要向陈瑜生解释清楚其中的曲折,又相当艰难。他在心中措词良久,张张嘴尚未说话,陈瑜生已经将钱接过手。
陈瑜生向汤山打了个响指:
“走吧,时间不早了。”
汤山十分不甘心,还要逼迫中年汉子说出棋局的下落。转而一想,此人嘴风极严,刚才尚且不说,现在当着第三人的面,就更不愿明言了。难道真要用刀捅他?
况且,这盘棋的来路,很可能转了几道弯,才到这个中年汉子的手上。估计连中年汉子自己,对棋局的源头也是一知半解。
于是汤山张张嘴又合上了,朝中年汉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跟上陈瑜生的脚步,很不情愿地走了。
中年汉子看着汤山和陈瑜生消失在山脚,从身上掏出手机,一看完全没信号,像猴子一样爬上大榕树顶端,信号图标才勉强恢复一格。
他拨通一个电话,带着哭腔道:
“骗子。你们说这盘棋很厉害,天下没人走得通。可我被这小子杀得丢盔弃甲,往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没想到对方听了大喜:
“那小子果然赢了?”
中年汉子很是愤怒:
“废话,害我输了五百块,你得给我报销。”
对方急问:
“步法你记下来了没有?”
中年汉子:
“那小子棋路那么诡异,怎么可能记不下来?说好了,五百块你得给我报销。”
对方问:
“你没给那小子透露什么吧?”
中年汉子: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行走江湖,信字为先。他杀了我也撬不开我的嘴巴。但是,你得给我报销五百块。”
对方很不耐烦:
“这么没出息,千言万语只惦记着自己那五百块。事情成了,五万块也有。先别说废话了,赶紧用笔把走棋步法记下来。”
说完挂了电话。中年汉子溜下大树,从身边的破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开始详细回忆刚才棋盘上的各种变化。
陈瑜生郁闷地走了很远,才转身将五百块还给汤山,嘲道:
“你牛逼,杀猪不成,却在路边赢回五百块。”
汤山接过钱,嘴里却不满:
“你他妈的自作主张,坏了我的事。”
陈瑜生一听,怒不可遏:
“我靠,要不是我,你能拿回这五百块?那人明显是个老江湖,他要是耍赖,你就算满身是刀,也未必打得过人家。”
汤山心想,这倒也并非虚言。在这个荒僻之地摆棋,中年汉子明显是有备而来,真要动手,汤山对付此人一个,尚且有难度,要是对方再有隐藏的帮手,自己就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对方有备而来,汤山忽然冷汗直流,脱口而出道:
“他妈的中计了,此人是来试探我的。”
陈瑜生愣在当场,不知道他说什么。
汤山却像忽然得了失心疯,接着自言自语:
“错了,错了。两年前老头子就错了。他们找的不是棋局残页,那只是个烟幕弹。”
汤山最后长叹一声: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找到残局的正确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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